恐怖密室

“这个场面可不怎么样。”

探长乔治·弗莱特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猜测着刚才那位警官指的是尸体还是周围的环境。你不得不说喜欢杀手狼人的这一点:对于自己作案的地盘,他可真不挑三拣四。这一次是在河边的一条小径上,弗莱特可从来不认为“里河”是真正意义上的“河”。河边堆砌着无数辆废弃的超市手推车,紧挨着这条小河沟一侧的是一片沼泽地,另一侧是工业用地和低矮的房屋。显然,里河从泰晤士河流出来,途径埃德蒙顿。这条河仿佛一条斑驳的血管,从中东部的伦敦一直延续到最北端的爱丁堡,甚至更远。绝大多数的伦敦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条河的存在。

乔治·弗莱特却知道。他在托腾哈姆哈尔地区(Tottenham Hale)长大,不远处就是这条里河。他父亲曾经在航线地区钓鱼,就位于斯通布里奇和托腾哈姆洛克斯之间(Tottenham Locks)。小时候,就在离他现在站着的地方不远的河对岸,他曾经在那儿的湿地上踢足球,和他的那群不良朋友在长长的草地上抽违禁香烟,还曾经在那片荒野里和姑娘寻欢作乐。

他曾经在这条小径上散步,温暖的周日午后散散步总是令人愉快的。这儿有一个河边小酒馆,你可以站在外面喝上一品脱,一边还可以看着周日休息的水手们做一些小手工。可是到了晚上,这条小径就变得安静下来,黑漆漆的,那些胆大妄为的人们会在这儿做些不法勾当。醉鬼们、莽夫们、不怕死的……还有当地居民们。吉恩·库珀就是这儿的人。自从和她丈夫离了婚,她就和自己的姐姐住在拖航道旁边的一个刚建起来不久的小房子里。她在里布里奇路上的一家外卖酒馆工作,晚上七点下班,河边的小径是回家的捷径。

她的尸体是在夜间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被一对年轻夫妻发现的,当时他们正往酒馆走。他们跑回里布里奇路,拦下了一辆路过的警车,接着警方迅速采取了一系列行动。法医抵达现场,见到了来自纽因顿警局的警探们,他们认出是狼人的作案手法,于是通报了弗莱特。

当他抵达犯罪现场的时候,现场的工作人员忙碌但有序。尸体已经被认领,附近的居民接受了警察的询问,吉恩的姐姐也找到了。犯罪现场警员正在和几个鉴定科人员讨论着什么。尸体周围一圈的地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戴上塑料脚套和头罩,谁也别想越过警戒线一步。两位摄影师正忙着照照片,旁边还放着便携式照明灯,由旁边的一个发电机提供电力。发电机旁边停着一辆作业车,里面另一位摄影师正忙着捣鼓卡带的摄像机。

“这些廉价的带子,”他抱怨着,“买的时候好像多么便宜一样,用了没有一半你就发现带子缠在一起,或者干脆走不动了。”

“那就别买便宜的带子啊。”弗莱特建议道。

“谢谢了,福尔摩斯大侦探。”摄像师的回答不那么友善,接着又开始诅咒卡了的带子,卖带子的小贩,还有小商贩位于布里克巷的那个地摊,他就是在那儿买的。

这时鉴定科的专家们也已经完成了鉴定计划讨论,带着他们的透明胶带、剪子,还有一大堆大塑料袋子向尸体走来。接着,他们极为小心谨慎地开始“粘”尸体,希望从死者衣物上找到类似毛发和纤维这种可以用来鉴定的东西。弗莱特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看着他们。便携灯洒下的炫目白光照亮了现场,这样一来,站在远一些的阴影中,弗莱特感到自己好像是剧院里的观众,看着远处的一场大戏隆重上演。上帝,做这样的工作没有足够的耐心怕是不行,一切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办,并且一切举动都要小心翼翼。连他自己都还不曾接近尸体呢,他要等一会儿了。或许,等很久。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停在里布里奇路上的一辆福特新锐警车,吉恩·库珀的姐姐坐在车里,一位维尔特郡警察机关的警员正安慰她。她喝了递给她的热甜茶,终于明白了自己再也见不到妹妹的残酷事实。但这还不是最坏的。弗莱特明白,最坏的尚未到来,那就是等她到停尸间正式认领尸体的时候。

认出吉恩·库珀并不难,她的手提包就掉在小路上,靠近她身体,显然没有人动过。手提包里有几封信,房子钥匙,钥匙串上面还有一个地址标签。弗莱特简直难以想象那些钥匙,在自己的钥匙上面粘上地址并不是很英明的决定吧,难道不是吗?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想了,现在想犯罪防护怕是已经晚了。吉恩的姐姐开始痛苦,发出一声长而痛苦的哀号,仰头冲天,背后是里河和湿地上空那一抹橘色光辉的天空。

弗莱特向着尸体看过去,然后从里布里奇路开始,沿着吉恩行走的路线行进。在遭到攻击前,她走的步子没超过55英尺。这儿离明亮喧闹的大道只有不到55英尺距离远,就在一排低矮的房屋后不到20英尺的地方。这一段小路的照明全靠一个路灯,可是路灯还坏了(现在政府终于打算把它修好了),再有就是那一排屋子的窗户里透出的微弱亮光了。就这些,足以让这个黑暗的角落成为犯罪的地点。最残忍的凶杀案现场。

他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狼人做的案,这只是事件的初期,还不能得出定论。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好像打了麻药。作案地点和狼人的做法相符,尸体上被刺的伤口也能够说明是狼人的风格,而且狼人已经有三个礼拜没有作案了。三周过去,人们对原来案件的那些热议已经渐渐退去,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凉。但是这一次,狼人好像有点冒险,作案时间是在黄昏入夜,而不是以往的深夜。这个时间也许有人会正好看见,他就不得不迅速从现场逃走,这样一来,就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弗莱特揉了揉胃部,那些虫子现在已经消失了,代替的是那种酸酸的感觉。他感到冷静,极端冷静,这些天以来唯一的一次。

“借过。”声音不那么清楚,弗莱特侧了侧身让潜水员通过。紧跟在这个潜泳员后面的还有一位潜泳员,两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强力手电筒。弗莱特可是一点都不羡慕潜水员的工作,里河又黑又脏,里面有各种工厂排出来的有毒化学物质,河水又冰冷,说不定像药汤一样。但是现在,必须清查河底。如果杀手错往河里扔了什么东西,或者把他的刀扔在河里,警察希望确保在第一时间找到。如果行动不及时,在破晓前河里的淤泥和垃圾就会把这些证据埋掉。简单地说,他们浪费不起时间。所以一听说这个消息,弗莱特甚至在离开自己温暖舒适的家之前,就发出了搜查的指令。他的妻子在临走前拍着他的胳膊说,“别晚了。”但是他知道,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