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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江好多天都没来电话了,一听是静江的电话,田九花还以为是事故的风波已过,静江要请她喝茶呢。能跟上流社会的太太们交往,对于田丸花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幸福。虽说那个事故让田丸花觉得很尴尬,但她还是想跟静江她们来往。

然而,静江的口气听起来既不轻松,也不快乐,这叫田丸花感到十分扫兴。她预感到,又是跟那次事故有关的麻烦事。

“刚才,被街树砸死的那个孩子的父亲到我家来了!”静江战战兢兢地说道。

妨碍造园公司检查街树的事情果然被人察觉了,受害者的父亲找上门来了!田丸花吓得直哆嗦。“他……他……是怎么知道……你的地址的?”田丸花觉得不可思议。

静江很简单地就解开了田丸花的疑问:“你忘了吗?受害者的父亲是报社记者,他要想调查一下反对砍伐街树运动是怎么回事,那还不容易!”

“啊……”田丸花明白了。反对运动的实情,静江知道得最清楚,找她最合适。田丸花觉得踏实一点儿了。可是,静江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叫田丸花魂飞魄散。

“那个姓加山的报社记者,还知道你就是反对运动的中心人物呢!”

“什么?”田丸花被吓呆了。她田丸花什么时候成了中心人物了?领导反对运动的一直是静江嘛!加山搞错了,静江怎么就没订正一下呢?

“我?我是中心人物?”

“可不是嘛!这还不算完,他还要去找你,要求你为他儿子的死谢罪呢!我把你的地址告诉他了。那阵势,太吓人了,我不敢不对他说实话。对不起,你得理解我的苦衷!”

“您怎么能……”田丸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应该责备静江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加山呢,还是应该埋怨静江没有向加山说明中心人物不是田丸花?抑或是应该向静江讨教渡过这个难关的方法?田丸花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责备或埋怨静江,从此就再也别想跟静江来往了,也就再也进不了上流社会的圈子了。田丸花意识到,绝对不能责备或埋怨静江,于是便沉默不语了。

“加山现在可能就会去找你。躲出去也是一个办法。不过,看样子,他找不到你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你还是作好准备在家里等着为好!”静江也不管田丸花被吓成了什么样子,只顾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这……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静江!”田丸花慌了,

眼下只能请静江给出主意了。虽说对静江有几分不满,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除了按照静江说的去做,别无他法。

“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一句话:不知道。不管他问什么,一概不知道,千万不能承认自己有一丁点儿责任!就说造园公司的人是自己愿意回去,跟我们没关系!”

“可是,明明是我们把造园公司的人赶走的嘛……”

“那也不能这样说!”静江加强语气说道,“那样的话,就等于承认孩子被街树砸死是我们的责任!你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吗?如果不把责任全部推给造园公司,我们这一辈子就算完了!我可不愿意受到你的牵连!”

“受到我的牵连?您不是也说……砍伐街树的做法太过分了吗?”对于静江的说法,田丸花有点儿接受不了,于是怯生生地反驳了一句。

静江一听,马上就翻脸了:“不是受你的牵连,又是什么?我和佳美要不是因为认识了你,怎么会陷入这种窘境!我们还想找你算账呢!”

“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不过是……”田丸花跟巧嘴滑舌的静江相比,简直就像得了失语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所谓“蹬着梯子上了房,被人把梯子撤了”,就是这种感觉。反对砍伐街树确实是田丸花最早说出来的,可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的,难道不是静江他们吗?现在说这种话,还能算是朋友吗?也许静江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朋友!想到这里,田丸花好伤心啊!

“不管怎么说,你可千万别干傻事!你的言行关系到我们全体参加反对运动的人的命运!不该说的话,死也不能说!如果你说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那么我们也只能说,那是你一个人的看法,

与我们无关!”

看来,静江只想保住她自己,根本不考虑别人。田丸花对这样的人感到十分失望和愤怒。不过,静江关于“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能说”的意见还是很正确的。就算不为了静江他们,为了自己,也要把那个姓加山的人赶出去。

田丸花放下电话,过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对讲门铃就响了。加山来了!田丸花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把对讲门铃的听筒拿起来。

“谁呀?”田丸花看着对 门铃监视器的屏幕问道。屏幕上映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影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想起来了,事故发生那天,田丸花去现场的时候,身后有个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看见街树倒下来时的情况没有。就是那个男人!当时他的表情很吓人,现在都能回忆起来,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孩子受伤了。

加山现在的表情并不可怕,或者说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这更叫田丸花感到害怕了。只见加山把脸凑近对讲门铃上的麦克风:

“请问,这里是田丸花女士的家吗?”

“是。"田丸花见加山很有礼貌,才稍微安心了一些。静江说,加山可吓人了,但田丸花并没有觉得加山有多么吓人。

加山做了自我介绍以后,说有件事情想了解一下。

田丸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什么事啊?”

“巴士大街要被拓宽,便道上的街树要被砍伐,田丸女士反对砍伐街树,有这么回事吗?”加山很平静地问道。

田丸花慌了。刚才静江是怎么说的来着?她拼命在记忆里搜寻着。对了,不能承认是她们把检查街树的人赶走了。也就是说,承认参加了反对运动也不要紧。如果说连反对砍伐街树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很明显是在撒谎,而撒谎对她是不利的。于是,田丸花结结巴巴地回答说: “我……觉得……好……好不容易才长大的街树,全部砍伐……有点儿……”

田丸花觉得自己应对得还不错: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话,既暧昧又没有撒谎。田丸花真想让静江听听自己是怎么说的。

“但是,田丸女士不仅仅是反对砍伐街树,还妨碍了造园公司检查街树的工作,这也是事实吧?”加山的话有条有理,而且包含着“你就是装不知道也没用”的言外之意。

田丸花拼命地思考着,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只好用“不知道”来搪塞了:“我不知道检查街树的事情,我只是觉得砍伐街树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