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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山压抑着愤怒的感情,首先给石桥打电话,想确认一下同事说的事情是不是事实。加山打的是石桥的手机,石桥以谢罪的口气接了电话。加山直接问道:

“有件事情想跟您核实一下。听说一些反对砍伐街树的人妨碍过你佃检查街树,有这么一回事吗?”

“有,有这么一回事。"

果然有这么回事!加山接下来确认的是一个必须确认的问题:

“那些人是妨碍了你们一次呢,还是妨碍了多次呢?”

“把我们的员工轰回来很多次,如果不是……”石桥说到这里,

突然停住了。

不过,加山知道石桥要说什么,因为他跟石桥想的一样。

狗粪不一定每天都有,做好事的人打扫过,养狗的人也有可能把狗粪带回去……总之,患有洁癖症的道洋也许不至于因为有狗粪而接近不了那棵街树。实际上,事故发生在检查了巴士大街的街树那天。如果在那之前没有人妨碍,即便是有狗粪,也不一定轮到足达检查,也许早就检查出那棵街树有病了。加山认为,那些持续不断地妨碍检查街树的人们,应该知道自己的行动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反对砍伐街树的都是些什么人,您知道吗?”加山问道。

石桥回答说:“只知道是一群中年妇女……对不起……”

“没关系。”加山第一次接受了石桥的道歉,而且对石桥没有了敌意。

接下来,加山给刚才在办公室里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同事打了个电话。那个同事也不知道那些反对砍伐街树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那个同事有自己的见解:

“中年妇女!应该是一些‘有闲阶级’的太太为了消磨时光而搞的运动吧。”

“消磨时兆……”健太就是因为那些“有闲阶级”的太太消磨时光才死的吗?加山不由得握紧了话筒。

那个同事似乎体会到了加山的心情:“听说她们向市里交了一份要求中止砍伐的请愿书。调查一下的话,我想是可以弄清楚那些人的身份的。怎么样?我帮你去调查一下?”

“可以拜托你帮帮忙吗?”

“当然可以。这起事故太不应该发生了,我也很生气呢!”

同事能这样说,加山很感动。

下午,那个同事来电话了。加山把反对砍伐街树运动的中心人物的名字记下来之后,提前下班,离开了报社。

晚上六点多,加山来到了粕谷静江家门前。据同事介绍,这个粕谷静江是反对砍伐街树运动的中心人物。她的丈夫是市议会议员,这个市议会议员也被粕谷静江拉进了反对运动,为反对运动出

谋划策。

粕谷静江家的房子比较大,可见是一个富裕的家庭。“有闲阶级”的太太为了消磨时光——同事的这句话让加山心情沉重。健太死得太冤枉了!

他按了一下大门一侧的对讲门铃,里边有一个女人答应了一声,大概就是粕谷静江吧。加山凑近对讲门铃的麦克风,说自己是报社记者。

“报社记者?找我有什么事吗?”女人承认自己是粕谷静江,但说话时用的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口气。

加山觉得很奇怪,粕谷静江警惕性为什么这么高呢?

“粕谷太太参加了反对砍伐街树的运动吧?关于这个问题,我想采访您一下。"

粕谷静江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加山一边推测粕谷静江为什么沉默,一边等着她的回答。

“……我确实对砍伐街树有意见,怎么了?”粕谷静江慎重地说道。

难道说粕谷静江已经察觉到加山为什么来找她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女人脑瓜转得也太快了,肯定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有错。

“听说你们妨碍了造园公词检查街树的工作,我想问问您,为什么要那样做?”加山觉得绕圈子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

粕谷静江又沉默了很长时间以后,小声说:“我们没有妨碍造园公司检查街树的工作,我们只是对砍伐街树有意见。"

“造园公司的人说,事实上你们反对砍伐街树的运动妨碍了他们检查街树。”

“那只是看法不同。不管造园公司的人怎么说,反正跟我们没关系!”粕谷静江突然变得蛮不讲理起来。她刚才说话给人的感觉还是一个富有、知性的女人,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顽固的泼妇。加山意识到,粕谷静江不但已经知道了他找上门来的目的,而且判断出了他的身份。粕谷静江知道加山就是死去的孩子的父亲之后,就不会跟加山把对话进行下去了。

“看法不同也好,相同也好,事实上你们妨碍了造园公司检查街树的工作,连这个事实你都要否定吗?”加山对粕谷静江这种佯装不知的说法感到很气愤,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质问的语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率先发起反对砍伐街树运动的人是别人,我只不过是被人拉进去的。你要是想问这件事,就找那个人去!她的名字叫田丸花。她家的地址我可以告诉你,你记一下吧!”

粕谷静江也不管加山听不听,只顾一个劲儿地往下说。

加山虽然认为对方只不过是在转嫁责任,但还是掏出笔来,记下了田丸花家的地址。

“这回你满意了吧!”粕谷静江说完,就关掉了对讲门铃。

加山赶紧再按门铃,粕谷静江死活都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