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彼方(第3/4页)

确实那次袭击很不明智。对此法尔克也很惊讶。明知自己有解药还下毒,这可不是暗杀骑士的作风。

我曾听闻暗杀骑士与导师的羁绊非常强。那个少女,想必是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法尔克吧。

“那埃德里克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听我再次询问这个问题,尼古拉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大概是在普罗万的大集市上吧。”

“这也太奇怪了啊。那不是在你们到索伦之前吗?”

对于简直毫无理解力的我,他只能强忍着继续解释。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师父被施予了‘强加的信条’。不过暗杀骑士为了使用这个魔术,必须要盗取师父的新鲜血液。虽然平时是使用虻虫之类的来偷血,但不巧师父是圣安布罗基乌斯医院骑士团的骑士,应该随身带着驱赶暗杀骑士的虻虫以及蛇类的护符。”

没错。他确实这么说过。所以自己的血没有被偷。因此自己不是‘走狗’。

“但埃德里克还是在对师父施加了魔术,方法只有一个。”

“……直接战斗。”

尼古拉点头,将脸转向风吹来的方向。

“原因我并不知晓。可能是埃德里克为了攻陷医院骑士团,冒险挑战了师父。或许师父盯着埃德里克,一直在追赶他,最后就发生了战斗。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到了师父的血。埃德里克只要用剑在师父身上划过就足够了。

“但师父总是说,医院骑士团的骑士和暗杀骑士战斗,但双方都活下来这种事还没有过先例。师父是个很厉害的骑士,不可能未给对方一击就输掉。虽然师父中了魔术,但埃德里克也不可能活很久吧。”

最终,从东方来的兄弟俩相斗而亡。

而我的父亲则被死者的魔术杀害了。

但这还是很奇怪。我的声音不禁充满了责备。

“如果那两人战斗过,法尔克应该记得啊。毕竟被埃德里克夺走了鲜血。”

尼古拉轻声叹了口气。“我父亲临终前的话,我记得跟阿米娜小姐说过吧?”

“啊……”

他的父亲,忘记了决斗的誓言而遭受惩罚,死去了。我怎么忘记了呢。

“‘遗忘川之泪’。”

“你想起来了吗?师父的下颚上有一个新的伤口。那是在普罗万的集市弄上去的,但我问师父时,他却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弄上去的了。”

然后,尼古拉转过头去,用至今都没有听到过的语气狠狠地说:

“只恨,我的观察力还远未成熟。明明知道了杀害父亲的魔术,居然还被同样的手段再次蒙骗……我该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六时祷告的钟声鸣响。从沿海的石堆上传来芙蕾雅的声音。

“差不多该准备出发了。这个岛不宜久留。”

尼古拉朝芙蕾雅点点头,然后对我微微一笑。“阿米娜小姐,我就此告辞。”

“你今后怎么打算?”

“我打算先到特塞尔岛去。听阿米娜小姐所言,袭击特塞尔岛修道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埃德里克的雇主。”

像这样在阳光下看他的脸,还是稚气未脱。

然而尼古拉并不是圣安布罗基乌斯医院骑士团的骑士。他连团员都算不上。歼灭从遥远的东方圣地逃亡欧洲的魔术师,并不是他本来的命运。如今法尔克?菲兹琼已故,他本可以忘掉这一切继续生活下去。但他似乎从没有这么想过。

昨天死了很多人。我不想让尼古拉死。

“你一定是想继承法尔克的遗志吧?”

结果尼古拉撅着嘴简短地回答:“也有这样的打算。”

“还是想要为父报仇?”

“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然后,他无言地看着我。被他浅灰色的瞳孔直盯着,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终于,尼古拉用低沉的声音问道:“阿米娜小姐,您不会忘了吧?”

我知道他没有忘记,那天晚上的起誓。‘走狗’已经消失,埃德里克的死也差不多已板上钉钉,他如果想要终结这段誓言也没关系。

我缓缓摇头。“没有,没有忘……你曾起誓,将为我战斗。”

他坚定地点点头。

“没错,我将赌上我和父亲的剑。”

“那么,尼古拉。”我说着,取下自己的戒指——镶嵌着紫水晶的黄金戒指。直到昨天我都没有戴过,我正是为此刻将其戴上的。

“我把这个戒指给你,作为查明父亲死亡真相的谢礼,以及保护我、为埃尔文家族而战的报酬的一部分……并且,这也是再会的约定。”

我伸手向前,尼古拉小心翼翼地将其接过。

“我心怀感激地收下了。但‘再会’是指什么?阿米娜小姐是要去女子修道院没错吧?”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我垂下视线,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我命令佣兵们去战斗,将尼古拉的话化作自己的语言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同时还明白了兄长亚当?埃尔文是个不靠谱的男人。

我抬头,微笑。

“我在尘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没办法加入神的家族呢。直到亚当足够成熟为止吧。”

即使为此我将一生都被囚禁在索伦岛。与尼古拉投身于玩命的战争相比,做出这番觉悟还是太轻松了。

“那倒挺好。”尼古拉对我的决定表示赞同,“盯上索伦的那个家伙,先后派了暗杀骑士和维京人前来。这绝不是结束。一旦你再次感受到了暗杀骑士的气息,请务必叫我回来。我会拍马赶来。”

他是我的第一个骑士,我当然会想这么做。

“不过,你要和暗杀骑士作战吧?我倒是可以拜托商人们帮忙,但若是四处寻找你,岂不是会被敌人知道你的所在?”

尼古拉歪头思索。“所言极是……那我们来定一个暗号?一旦我在欧洲的某处听到或者看到这句话,就会回到索伦。”

“这样不错。”

“不过,要是这句话和骑士团或者暗杀骑士有所关联可就麻烦了。阿米娜小姐,你有什么主意吗?”

被这样一问,我开始回忆起这三天里发生的故事。初遇法尔克和尼古拉。父亲的死。复仇之心。在修道院里的篝火边聊天的夜晚。与被诅咒的维京人战斗。在庆祝胜利的晚宴上发生的事。

无论哪一件事,记忆都与东方的来访者紧密地联系着。要选一个和骑士没有联系的词语的话。

“当时船在燃烧。”

“船?啊,维京人的长船啊。”

被点燃后,断为两截沉没的船。我无意识地如此说道。

“折断的龙骨。尼古拉,你在欧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回来吧。”

徐徐的清风吹来,让人感觉简直不是十一月的北海。今天着实是个适合出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