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21页)

他笑了笑。“她正式的职业是个模特,”他说,“但我的律师认为她是个高价应召女郎。你觉得呢?”

“两者都有可能。”她说,“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呢。你是如何通过她的入住申请的?我不是有什么反对意见,她人特别好,但是既然你的律师有那种猜测……”

他喝了口啤酒。“我觉得楼里的人应该杂一些。”他说,“租客越杂越好。我可不想天天被一群雅痞包围着,也不想天天跟他们一起坐电梯上下楼。”

“这么说挺有道理的。”她说。

“啊,但是你不是名律师。”他说,“也不是搞不动产投资的。我肯定他们认为我是个疯子,或者是他们的眼中钉。”

她朝他笑了笑,耸了耸肩。“如果他们真这么认为,”她说,“那是他们的问题。”

他们吃着汉堡,用脚调着情。

她说:“那约翰逊一家是什么样的人?”

“约翰逊一家?”他说,“哦,就是住在十三层B座的那家。他们从不现身,我都快忘了他们的存在了。他们几乎不怎么出现,一年也就几个星期住在这里。他们是英国人,年龄五十岁上下。他是个律师,对不起,应该说是一个出庭律师[2],而她——我忘了她是干什么的。也许她什么也不做,就逛逛街,回来时总是拎着大包小包的。”

“阿玛尼”从窗外经过,她身边还跟着一只德国牧羊犬。她站在那里像在等人,牧羊犬在角落的街灯底座上嗅来嗅去。

他俩对视一笑。“她是干什么的?”她问。

“她是开旅行社的。”他说,“就在莱克辛顿那里。单身。”他拿了一根薯条。

她朝窗外斜望了一眼。“她看上去就像个有异装癖的男人。”她说。

他笑了笑,拿薯条蘸了蘸番茄酱。“你说得没错,她就是。”他说。一边吃着蘸了酱的薯条,一边叫服务员。

她去哈佛俱乐部参加了女媒体人的聚餐活动。到场的所有人都说她的气色从未这样好过。健身俱乐部的人也这么说。

她带菲利斯去银行街的莫斯利医生那儿打针,又在小超市和书店里逗留了会儿。人人都说她的气色从未这样好过。

他们在公园里骑自行车,做蛤蜊酱意面吃。

她带彼得和罗茜、弗莱彻一起去了SOHO的阿卡迪亚餐厅。彼得饱含学识地跟罗茜谈了谈艺术品的制作过程,随后又和弗莱彻谈了谈联邦政府有关医学研究资助的指导方针。他说了一个笑话,让她们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和她相互喂对方吃东西,看起来十分恩爱。

“我说得没错吧?”她在卫生间里说。

“听着,”罗茜在水槽边踮起脚尖,边对着镜子画眼睛边说,“如果他很有钱,床上功夫又好,那还等什么,赶紧拿下他!”

“罗茜……”

“斯黛菲比麦克大十五岁,两人还不是如胶似漆地过日子?你得把握时机!”

一天晚上,他留了下来,他俩正准备睡觉,她提起明天有个代理商会请她到四季酒店吃午餐。

“西娅·马歇尔在我十岁生日时曾带我去过那里。”他说。他从后面环抱着她,手握着她的胸,下巴就枕在她头发上。“天啊,对一个孩子来说,那个地方可够壮观的,那儿的规模实在……我们就坐在水池边。服务员和领班全都向我们鞠躬,每个人都看着我们……好像我俩是圣母玛利亚和耶稣似的……现在那里变成出版界人士去的地方了吗?”

她说:“只是吃一顿午餐。在烧烤屋。”

“我想我在哪儿听过……”

他们的脚上盖着毯子,菲利斯在上面不停翻来翻去。

她用手指触碰着他的手背。“你提起她时总叫她‘西娅·马歇尔’,”她说——他的手抽搐了一下——“从来不称呼她为‘我妈妈’……”

他耸了耸肩。“她在我脑海里就是那样。”他说,“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她也喜欢人们这样看她——一个女影星,而不是某个小孩的母亲。只是在我父亲的强迫下她才生下了我。讽刺的是,她挺会演那种非常了不起的年轻母亲,戏里她总在做应该做的事。我指在《寻找未来》当中。她的表演太能让人信服了。日复一日,她的演技令人叫绝。那时候我经常从学校打车回家,就为了看最新一集的《寻找未来》,那是录像带时代之前的事了。”

她把他的双手抱得更紧了,然后亲了亲这双手,说:“你明白的,亲爱的,你可以告诉我一切……”

他静静地倚靠在她的背上。“你是什么意思?”

她绕着他的手臂转过身,抱住他。他在几近黑暗的地方盯着她看。她吻了吻他的鼻尖,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亲爱的?”

他盯着她。

“我想这事儿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说,“我完全支持你,你必须知道这一点。”

他盯着她看,他说:“你在说什么?”

她说:“帕尔梅医生……”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她:“帕尔梅医生?”

她点了点头。

“你——认为我——在他那儿看病?”

她说:“不是吗?”

他看了看她,摇了摇头。“不。”他说,“我可不是他的病人,也从来没去看过病。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因为我说我曾听他说……”

她点了点头。“这件事看起来太——巧了。”她说,“他在电梯里说起俄狄浦斯情结,然后这么多人里偏偏是你听到了。”

他笑了笑,呼出一口气来。“但事实就是这样啊,”他说,笑得更开怀了,“这就是生命中常有的那种令人叫绝的巧合啊。”

她抱住他,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肩膀,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的天啊,亲爱的,对不起。”她说,“相信我,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事情了。只有这件事!哦,天啊。这倒给我上了一课。我原本十分确定……”

他们亲吻,拥抱。菲利斯跳下了床。

他大笑着,抱紧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呼出的气吐在她的肩膀上。“天啊,”他说,“想不到你竟然和我说这些鬼话!”

他俩坐着环线游艇游览曼哈顿。

她给他修了头发。

他送了她一条蒂芙尼的项链,包装纸像他的眼睛一样湛蓝。项链上吊着一个优美的金制镂空桃心,很大的一颗。

她给他做了重达五磅的美味果冻豆软糖——各种颜色都有。

山姆打来电话。“最近怎么样?”

“还行。”她说,“你呢?”

“也还行。我去亚利桑那州待了一段时间。我兄弟去世了。”

“哦,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没事,你打算做什么……你朋友希尔的事儿可真糟糕。我开始相信这个地方是不是染上了什么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