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暗影(第2/8页)

肖野让围观的群众站远一些,不要影响他们的工作,围观的群众向后退去。但退了不到十米远近后又站住围观起来。听得他们中间有人说,早晨来了一拨子人把现场看了,现在又来人看现场。

沈重的目光在公路边上一处有黑黑的长约五六米的刹车痕迹的地方停下了,久久地盯着看。沈重说,可以看出,肇事者在把人撞了后采取了紧刹车,但他刹住车头从车窗里伸出来看了一下,断定被撞者被撞入公路边的沟下边后,你们说说,肇事者下车没有?沈重若有所思,看着站在他跟前的肖野与范敏。

肖野与范敏在出事地点弯着腰查看着,分辨着。肖野说,肇事者没有下车。而是开车加速逃逸了现场。

范敏却说,我却觉得肇事者下车看了看,公路下边的沟坡里黑古隆冬的看不清楚,被撞者发出一阵阵呻吟声,肇事者发现事态严重,吓着了,况且天色又黑,周围没有人影,他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开车逃逸了。

肖野盯着沈重的目光。沈队,你以为呢?

沈重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公路下边的坡沟里,碧绿的已经起身的麦田被众多的脚印踩得一片狼籍,现在早已分不辨不出最早的那个脚印了。现场早已被破坏殆尽。

沈重抓住坡沟边洋槐树的树枝,慢慢地下到下面的坡沟里,他弯下腰,用手拨开歪歪扭扭的麦苗,在里面察看着。肖野与范敏也下到坡沟里,在白灰圈的地方仔细地寻找起来。那里斑斑点点的血迹现在已经干涸了,呈现出一种紫黑色。从麦苗倒伏的情况看,被撞者在遭遇到撞击后在这里进行了长时间的挣扎,可是黑夜漫漫,没有人看到他们的挣扎,也许他们进行了呼救,可黑如磐石般的夜晚吞噬了他们微弱的声音,直到他们耗尽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撒手人寰。蓦地,沈重叫了起来:你们快来看!肖野与范敏扭头看见沈重从一处倒伏的麦苗深处找出一块手掌般大的姜黄色的塑料片子。他们跑过去一看,那是一块从车辆身上掉下的东西。上面的茬口呈现出一种新鲜状,上面沾着几缕肉丝和血迹。那应该是时间不久的东西。

这时候站在公路边上观看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叹声。

沈重抬起目光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大块头的汉子一脸的惊恐。看到沈重在看他,大块头汉子哧溜一声钻进了人群。

肖野恨声恨气地说,可以看出狗东西开车是多么的疯狂,撞击的力量大到足以让肉体可以把车子上的塑料壳子撞掉。

范敏接过塑料片子,仔细地看着,说,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她把它装进一个塑料袋子里。

肖野拿出相机,在现场拍了几张照片。这里太空旷了,没有人烟。也可能找不到目击者。况且又是晚上时间。肖野说。忧心忡忡。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沈重指着远处的枣树森镇政府说,你们看看,一家镇政府建在与群众很远的地方,像一座孤庙,出了事还真找不到人可以帮助的。也不知道当初的规划者是怎样考虑的。为什么要远离群众与农村呢?

范敏说,我们去枣树林镇政府吗?

沈重上到公路上,目光又一次停留在北边的那座公坟里,八角亭下面有一块白白的东西在西斜的阳光下闪烁着,十分的炫目,沈重说,去公坟里看看。

他们又下到公路下面的麦田里,越过画有白灰的地方,跨过几道田坎,攀爬到公坟里。公坟里荒草萋萋,去冬干枯的臭蒿、狗爪爪在青翠的绿草里格外醒目;几乎每座坟头上都压着一张白纸。有些坟头前落有鞭炮、香灰、蜡烛的尸体与残骸,供果芦柑、香蕉,献祭馒头、糕点等,清明时间过去不久,这里还残留着人们悼念亲人的痕迹。

沈重他们来到建有亭子的墓前,一幕让他们大吃一惊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在亭子下面碑座旁边的空闲地方,紧靠着墓碑,有人用塑料纸、烂蛇皮袋子、破旧的白色泡沫塑料、烂棉絮,包装了烟酒的纸盒子围铺成一个小小的床铺。床铺旁边还有吃剩下的献祭与喝毕了的空饮料瓶子。

肖野说,这里有人住?

范敏说,谁会住在这里呢?

沈重俯下身子查看着墓碑下面的“床铺”,用手在上面摸摸揣揣。

肖野赶紧取出像机拍下这里的一切。

范敏看着沈重。这与破案有关吗?

沈重没有说什么,抬起目光望着西边的天空,片片阴云掠过,大地上明明暗暗,光影闪烁。再有两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

他们赶到枣树林镇政府时,已经快下午四点钟了。

枣树林镇政府府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悲哀里。镇政府当院搭建着灵堂,纸幡飘飘,香烟缭绕,哀乐阵阵,有哀哀的哭声在院子里悠悠回响。进进出出的人们神情肃穆而又哀痛。沈重与肖野范敏他们去灵堂里看了看死者,镇政府龙镇长神情悲伤地向他们说,这两人是机关干部,他们昨天晚上去张坡头村看江湖戏,走到下坡时从后面冲过来一辆车子,把他们二人撞到沟下。第二天上班后机关里发现这两个人不在,赶忙打电话寻找,却找不到下落。正在这时,张坡头村子的人外出干活,在麦地里发现了他们。这时候他们已经咽了气。交警大队接到他们的报警派了警员来侦察现场,拍了照片,在现场却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沈重说,枣树林镇街上十字路口有监控摄像头没有?

龙镇长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驿马镇与马家镇的十字街头也没有摄像头。这里是乡下小镇,公路上从来没有安装过此类设备。看样子以后可是要安装的,要不,肇事者逃逸可真难以侦破了。

沈重与肖野范敏他们看了看死者身上的伤口,他们的脊椎、后背、肩胛、脑袋上有多处伤口。现在那里呈现出一种青紫色。龙镇长叹了一口气,说,交警队的同志说,如果发现得早一些,拉到医院或许可以抢救下。但一晚上那里黑古隆冬的,没有人发现他们。他们可能在那黑黑的麦田里挣扎了一晚上。唉,现在想想真惨啊!

沈重他们只停了不长时间就离开了枣树林镇。龙镇长在送他们上车时抓住沈重的手说,沈队啊,你一定要把肇事者抓住,让我们那两个离去的同志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否则他们可能永远也阖不了眼睛。

沈重他们驱车来到张坡头村子,找到村主任张拐拐。张拐拐拐着一条腿在他们面前晃荡着,说起村子前面麦田里发生的车祸,神情夸张地说,这可真是塌了天了。两个人的命啦!狗日的肇事者可真是丧尽天良没有人性啊!你把人碰了为什么不救人而是开上车子跑呢?这世上哪有这样没有人性的人呢?!沈重在村委会办公室的沙发里坐下,看着这个有点零乱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图表与宣传画的村一级的最高权力机关。屋子里回荡着一股陈旧的灰尘的气息。沈重说,村子昨天晚上可有外出的人?张拐拐的身子往一边低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站姿。没有。昨天晚上张老二三周年唱江湖戏,村里人大都看戏呢。没有人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