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里的火光(第2/6页)

过了一会儿,亨利爵士和贝莉儿小姐停下了脚步,全神贯注地站在那里交谈着什么。这时,我突然发现监视他们约会的并不止我一个人,我看到空中浮动着一个绿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绿色物体被装在一根杆子的顶端,手里拿着杆子的人正在一条坎坷的小路上行走着——那是斯特普尔顿拿着他的捕蝶网正在赶路。他与那对情侣的距离显然比我要更近,而且他好像就是冲着两个人的方向过去的。就在那时,亨利爵士忽然把贝莉儿小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胳臂抱住了她,她好像很努力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她还把脸扭向旁边,抗议似的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试图躲避亨利爵士的亲吻。忽然,他们赶紧分开了,而且慌张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原来斯特普尔顿看到了他们的亲密举动。他疯狂地冲着他们俩跑了过去,他的捕蝶网非常有趣地在他的身后随风摆动。斯特普尔顿站在这对情侣面前,愤怒地指手画脚,但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看起来好像是斯特普尔顿在指责亨利爵士,而爵士则对他解释什么,但是斯特普尔顿不仅明显地表示拒绝接受他的解释,而且好像更加愤怒了,他的妹妹则高傲地站在旁边,一声都没吭。最后,斯特普尔顿转过身子,以一种专横的手势对着妹妹一挥,她犹豫地望了亨利爵士一眼,然后就跟哥哥并肩离去了。从生物学家的手势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的妹妹同样极为生气。亨利爵士对着兄妹俩的背影望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沿着来路慢慢地往回走。他垂头丧气,充分表明了自己有多么的失意。

我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由于自己趁着朋友毫无察觉的时候,偷窥了他们亲密的场景而在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羞愧。我赶紧顺着山坡跑下去,在山脚下与他会合。亨利爵士的脸被气得通红,皱着眉头,就像一个计穷智短、手足无措的人。

“上帝!华生医生,您怎么从山上跑下来了,”他说道,“难道说——您竟然真的跟着我来到了这里吗?”

我把自己的苦衷详细地解释给他听:为什么我觉得不能再待在家里了,我是如何跟踪他,我又是如何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看到一切的。他用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瞪了我一会儿,但那怒火最终还是被我的坦白冲淡了,他发出了一阵悔恨失望的笑声。

“我还以为自己选的地方十分隐蔽,不会被别人发现呢!”他说道,“可是我的上帝啊!就好像所有人都跑到那里看我求婚一样——而且还是如此愚蠢的求婚!您的‘座位’在哪儿啊?”

“就在山上的乱石堆中间。”

“那还是比较远的后排‘座位’呀,啊!不过她哥哥可是跑到最前排去了。您看见斯特普尔顿先生冲我们跑过去了吗?”

“嗯,看见了。”

“您说他是不是疯了啊——他可真是一位好哥哥。”

“我不知道。”

“我确定,他根本就不疯。直到今天,我都始终认为他的头脑非常清醒,可是,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要么是他,要么是我,总会有个人穿上捆绑疯子的紧身衣。对我来说,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您也跟我相处了几个星期的时间了,华生医生。请您坦白地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做得不好,为什么我所热爱的女人不愿意给我一个成为好丈夫的机会呢?”

“在我看来,您的身上没有任何缺点。”

“她不会是因为我的社会地位而反对我吧,我看,她一定是因为我自身有什么缺点而对我感到厌恶。但她到底是反对我什么地方呢?我这一生中所结识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我一个都没有得罪过。但她竟然连她的手指尖儿都不让我碰一下。”

“她是这么说的吗?”

“她说的比这还要严重呢。我对您说实话吧,华生医生,虽然我和她只认识了几个星期的时间,但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定她是上帝为我特别制造出来的;而且贝莉儿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她和我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感觉相当快活,对此我十分确定,要知道,有时候女人的眼神比她的语言具有更大的说服力。但是她的哥哥却从来都不让我们单独待在一起,今天我是第一次得到了和她单独聊天的机会。她非常乐意与我相见,但是在我们两个见面以后,她又不想和我谈论与爱情相关的话题,如果她能够有效地阻止我,我想她甚至连爱情这两个字都不让我说。她不断地对我重复道,这个地方非常危险,只有我远离这里,她才能得到永远的快乐。

我对她说,自从我与她相见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再也不想离开这里了,若是她真想让我离开这里,唯一能够让我同意的方案就是她和我一起离开。

我对她讲了很多,甚至提出和她结婚的请求,但还没等我得到她的回答,她那位好哥哥就冲着我们两个跑了过来,他那张脸就像疯子一样,由于暴怒,他的脸色都成白色的了,就连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都燃起了熊熊怒火。我对斯特普尔顿女士做什么了?我哪敢让她有一丝的不高兴呢?我根本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爵士,就对其他人为所欲为的!要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我可以很容易地对付他。当时,我对他只说了这样两句话:我并不认为我和他妹妹之间的真挚感情有什么可耻的,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还希望她能够屈尊降贵,成为我的妻子。这些谦辞似乎并没有让事态得到一丝好转,所以到了最后,我也生气了。我对斯特普尔顿的回答或许有点过分了,因为当时贝莉儿还在旁边站着呢。结局你大概看到了吧,他们两个人一起走了,可是我呢,简直被搞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了。华生医生,如果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请您告诉我,我会对您万分感激的。”

在那种情况下,虽然我尝试着说出了一两种可能的原因;但说句实话,我自己都没有真正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我们这位朋友来说,他的地位、家产、年纪、人品和相貌都是无可挑剔的,除了那个纠缠于他家族的厄运,我甚至无法找到对他有不利影响的任何事情。令人感到诧异的情况是:斯特普尔顿先生居然丝毫不顾及妹妹是怎么想的,就粗暴地拒绝了她的追求者;而这位女士在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时,竟然能够不作任何的抗议。不过在当天下午,斯特普尔顿亲自来到了巴斯克维尔庄园,总算把我们事先作出的种种猜测都给平息了。他和亨利爵士在书房里进行了长时间的会谈,并且为自己在上午表现出来的粗鲁态度道了歉,最后,两个人的裂痕消除了——亨利爵士决定下个星期到梅利琵去吃饭,这件事足以证明我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