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利琵的生物学家斯特普尔顿(第2/5页)

正在这时,我的思路突然被一阵匆忙的跑步声和呼喊我名字的叫声打断了,我一边回过头观看,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不会是别人,肯定是摩梯末医生。”但令我感到十分惊奇的是,追上来的竟然是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个子很矮,肩膀瘦削、下巴上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相貌也很端正。这个人的头发是淡黄色的,尖瘦的下颌,大概有三四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灰色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肩膀上背着一个很薄的装着植物标本的匣子,他的手里握着一张用来捕捉蝴蝶的绿色的带柄网。

“我确信您定将原谅我这种冒昧无礼的行为,华生医生,”当他气喘嘘嘘地跑到我的跟前时,他对我说道,“居住在这片沼泽地里的人们都像是一家子似的,彼此互相见了面,都用不着作什么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想您可能已经从咱俩共同的朋友——摩梯末医生那儿听说过我的名字了,我叫斯特普尔顿,家住梅利琵。”

“您身上背的木匣和手里拿着的捕虫网已经把您的身份很明白地告诉了我,”我对他说道,“因为我早就听摩梯末医生说过,您是一位喜欢研究昆虫的生物学家。不过让我感到疑惑的是,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刚才我正在摩梯末医生的家里做客,您刚好从他家窗外经过,所以,他就指着您为我进行了介绍。由于咱俩正好同路,所以我才追上来,当着您的面作个自我介绍——亨利爵士在巴斯克维尔庄园的旅行还顺利吧?”

“真是谢谢您了,他觉得很不错。”

“在查尔兹爵士暴亡之后,大家都为这位新来的男爵感到担心,怕他会不想住在这样的乡鄙之地。想想也是,要让一位像爵士那样的有钱人一直待在这里,确实有点屈尊降贵了。但是,不用我多说什么,亨利爵士对这样的穷乡僻壤来说,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我认为,亨利爵士对查尔兹爵士的死不会产生那种带有迷信色彩的恐慌心理吧?”

“大概不会如此吧。”

“我想您一定也听说了那个纠缠着巴斯克维尔家族的、像魔鬼一样的猎狗的故事吧?”

“嗯,我听摩梯末医生说过了。”

“唉,此地的农民对于那种传闻确实是太容易轻信了!几乎每个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发誓说自己曾经在沼泽地里看到过一只这样的畜生。”斯特普尔顿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我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特别认真的态度。“起码在查尔兹爵士的心里,这件事就已经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我敢肯定,他就是因为相信了这个传闻,最后才落得一个如此悲惨的结局。”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他那脆弱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只要一看见强壮一些的狗,他那颗有病的心脏就可能会发生致命的变化。根据我的猜想,在他去世的那个夜晚,查尔兹爵士在那条水松夹道,可能真的见到了某些类似猎狗的动物。我知道他的心脏十分脆弱,但我十分尊敬那位老人,所以过去我时常担心他会遇到什么灾难。”

“您是如何知道查尔兹爵士的病情的呢?”

“您忘了我们有位共同的朋友摩梯末医生了吗?”

“您的意思是说,在那个恐怖的夜晚,有一只凶猛的猎狗在追查尔兹爵士,最后他因为过于恐惧而被吓死了?”

“除了这种情况之外,难道您还能想出什么更加有说服力的解释吗?”

“对于这件事,我还没有得出具体的结论呢!”

“那么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呢?这位侦探也没有得出结论吗?”

斯特普尔顿说的这句话让我的呼吸在刹那间停顿了,但是,当我看到同伴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温和平静的神情,目光也依旧沉着,我才发觉他并不想故意让我变得惊讶。

“华生医生,您想使用某些手段,让我们无法认出您来,那简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斯特普尔顿说道,“我们虽然居住在乡下,但却早就看过您写的关于福尔摩斯侦破案件的故事,您是不可能做到既突显了朋友的厉害,又让您自己默默无闻的。即使是摩梯末医生跟我谈到您的时候,也没有办法为您的真实身份进行某种掩饰。既然您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说明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位著名的大侦探也对这件案子产生了兴趣,自然,我也就很想打听一下,侦探先生对这件案子到底有什么看法了。”

“嗯,对于您的这个问题,恐怕我现在还无法作出回答。”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福尔摩斯先生是不是也会亲自到这里来呢?”

“我的朋友目前还在集中精力侦破别的案件,无暇顾及这件案子。”

“太可惜了,如果他在这里,或许能够在这些疑窦丛生的事件中找到一个突破口。对了,如果您在调查案件时,需要我帮什么忙,就尽管吩咐好了。假如您能够把您觉得疑难的问题,或者是您要如何调查这件案子的想法告诉我,也许我能够立刻给您提供帮助,至少也能提出一些可行性的建议。”

“哦,斯特普尔顿先生,请您务必要相信,我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拜访亨利爵士——他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并不需要任何的帮助。”

“太好了!”斯特普尔顿说道,“像您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这是完全正确的;而我,受到您的训斥,也完全是活该——我脑袋里想的都是一些没有任何道理的、多管闲事的想法。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向您提起这种事了。”

从大道上斜伸出了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我和斯特普尔顿先生沿着这条曲折迂回的小路穿过了沼泽地。小路的右侧,原本是一座陡峭的、密布乱石的小山,但是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开发成了一片花岗岩采石场;正对着我们的,是一面颜色很暗的悬崖,隙罅中生长着很多羊齿植物和成片的荆棘;在远处平缓的山坡上,有一抹灰色的烟雾浮动着,景色颇为雅致。

“沿着沼泽地里的这条小路再慢慢走一段时间,就到了梅利琵了,”斯特普尔顿对我说,“或许您愿意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让我把我的妹妹介绍给您。”

这时,我觉得应该把守护亨利爵士作为我的第一要务,但随后我又想到,他此刻正面对着书桌上那满满一堆的文件和证券,我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亨利爵士不需要我帮忙,而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福尔摩斯也曾特意嘱咐我,要对沼泽地上的那些巴斯克维尔家的邻人进行仔细的考察,所以我最终还是接受了斯特普尔顿的邀请,跟他一起踏上了那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