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酷党人(第4/25页)

然后,他把话题转到北方城市的生活上,很显然,他对密执安州一些伐木区和底特律的生活相当熟悉,最后他还去过芝加哥,曾在那里的一家锯木厂里工作。他总是会含蓄地说起他以前那些风流韵事,以及在各个大城市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怪事,而那些怪事总是那么离奇而隐秘,有的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有时忽然若有所思地远离刚提及的话题,有时则会飞往一个神奇的世界,有时话题会忽然中断,有时那故事的结局就在这荒凉而沉闷的山谷中间。而对于这些,伊蒂总是静静地听他讲,她那双乌黑的大眼里偶尔会闪现出同情或者怜悯的光泽,久而久之,这两种感情一定会很自然地转化为爱情,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

由于麦克默多曾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一份记账员的临时工作。这样一来,这份工作就占据了他一大部分时间,他也就没时间去向自由人分会的头目报到。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火车上遇见的同伴迈克·斯坎伦来拜访他,这才提醒了麦克默多。斯坎伦面容瘦削,身材矮小,眼睛乌黑,一看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见到麦克默多显得很高兴。喝完了一两杯威士忌酒之后,斯坎伦阐明了这次的来意。

“喂,亲爱的麦克默多,”斯坎伦说道,“你知道,我一直记得你的地址,所以这次才冒昧过来找你,主要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去向身主报到,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还不去拜谒一下首领麦金蒂呢?”

“嗨,别提了,我找了份工作,平时有些忙。”

“哪天如果你有空的话,一定要去拜谒一下他啊。天啊,兄弟,你来到这里之后,第一天早晨竟然去工会登记姓名,这个举动简直算得上是疯狂!如果你得罪了他,唉,我也不多说了……就说到这儿吧!”

麦克默多感到有点奇怪,于是说道:“斯坎伦,我入会已经差不多有两年了,可是我还从没听说过会里有这样紧急的义务呢。”

“在芝加哥可能的确不是这样!”

“嗯,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同一个社团啊。”

“是吗?”斯坎伦长时间地注视着麦克默多,眼里流露出一丝凶光。

“难道不是吗?”

“这些事你可以以后再告诉我,但我听说你刚来那天在我下车之后和两个警察吵了起来。”

“是的,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在这个地方啊,坏事和好事都传得很快。”

“嗯,的确。我把我对这帮家伙的看法直接告诉了他们。”

“天哪,如果这样的话,你肯定会成为麦金蒂的心腹的!”

“为什么呢?他也十分痛恨那些警察吗?”

斯坎伦忽然迸发出了一阵笑声。

“你还是找个机会去看看他吧,我的兄弟,”斯坎伦在告辞准备起身的时候对麦克默多说道,“如果你再不去看他的话,那他就不是恨警察,而是要恨你了。现在,我想你最好还是接受一个朋友的规劝,马上去看望他吧!”

恰巧就在当天晚上,麦克默多遇到一个颇为紧急的状况。大概是因为他对伊蒂的关心比以前更为明显,也可能是这种关心被好心的德国房东逐渐觉察出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房东把这个年轻人招呼到了自己的房中,并单刀直入地谈到正题上来。

“据我观察,先生,”他说道,“你好像渐渐爱上我的女儿伊蒂了,是这样吗?或者是我误会了?”

“没错,你没有误会,事实就是这样。”年轻人故作轻松地答道。

“好吧,那我只好跟你直说,你现在的这些举动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你以前,她就已经被别人缠上了。”

“她也曾对我这样说过。”

“的确,正如她对你所说的。不过,她有没有告诉你这个人是谁?”

“没有,我是问过她的,但她不肯对我说。”

“唉,我就想到她是不会告诉你的,这个小丫头。可能她是不愿意把你吓跑吧。”

“吓跑?开什么玩笑!”麦克默多一下子动了怒。

“啊,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害怕他的话,也不是羞耻的事情啊。这个人名叫特德·鲍德温。”

“这个恶魔到底是什么人?”

“他可是死酷党的一个首领。”

“死酷党!以前我听说过,这里也有死酷党,那里也有死酷党,到处都是死酷党,而且大家谈论时总是窃窃私语!我很奇怪,你们大家都害怕些什么呢?死酷党到底又是些什么人呢?”

房东像每一个人谈起那个恐怖组织时一样,本能地放低了声音。

“死酷党,”他说道,“也就是自由人会。”

这下子年轻人显得非常吃惊,说道:“什么?可我就是一个自由人会的会员啊。”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要是我早知道的话,我可绝对不会让你住在我这里——哪怕你每星期给我一百美元,我也不会干的。”

“可是,我觉得自由人会没什么不好的,它的宗旨是博爱与增进友谊啊。”

“有些地方也许的确是这样,但这里却肯定不是!”

“那么,这里的自由人会又是什么样的呢?”

“是一个暗杀组织,仅此而已。”

麦克默多轻蔑地笑了笑,他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呢?”

“证据!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证据!像尼科尔森一家还有米尔曼和范肖尔斯特、小比利·詹姆斯、老海厄姆先生以及其他一些人不都是证据吗?你还想要什么证据!这个山谷里就没有一个人不了解死酷党的真相!”

“喂!”麦克默多显得有些着急,他说道,“我希望你能收回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或者跟我道歉。你必须做到其中的一点,然后我可以马上搬走。请你设身处地替我着想一下,我虽然是一个社团的成员,但在这个镇子里却是一个外乡人。对于自由人会,我想你在全国范围内都可以找到它,它是一个绝对纯洁的组织。现在,正当我想着加入这里的自由人会时,你却把它说成是一个杀人集团,叫什么‘死酷党’。我想你最好向我道歉,不然的话,就请你解释清楚,亲爱的谢夫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