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圈会(第3/6页)

“一点钟左右,先生。”

“华生和我会准时到的,不过现在嘛,瓦伦太太,咱们就再见了。”

我们在十二点半到了瓦伦太太住宅的台阶上。这是一幢黄色砖房,高大却单薄,位置在大英博物馆东北面的很窄的奥梅大街上。虽然它靠近大街的一角,但从那里一眼望去,能够看到霍伊大街和街上更豪华的住宅。福尔摩斯笑了,他向一排公寓住宅的一幢房屋指去。他注意到了房屋的设计式样。

“看,华生!”他说,“‘高房子,红色的,白石门面。’就是这个地点。地点和暗号我们都知道了,这让我的任务变得简便了。有一块‘出租’的牌子放在那扇窗户上。很明显,这套空着的住房就是那伙人的进出之处。啊,瓦伦太太,现在如何?”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如果你们二位都来,鞋子就放在楼下的楼梯平台上吧。现在我就领你们去。”

她安排了个很好的藏身处,镜子的位置也正好,这使坐在黑暗中的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房门。瓦伦太太刚走,我们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就听见这位神秘邻居叮当的按铃声在远处响起。不大工夫,房东太太出现了,她手里拿着盘子,把盘子放在一张关着的房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离开了,脚步声很重。我们在门的角落里蹲伏着,盯着镜子看。听不到房东太太的脚步声了,突然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门把手被扭动了。从门中迅速地伸出了两只纤细的手,端走了椅子上的盘子。不一会儿,盘子又被放回原处。我看见一张面孔,阴郁、美丽而惊慌,向放箱子房间的一丝门缝儿瞪视着。房门随后猛地被关上,钥匙转动了一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福尔摩斯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们从楼梯上偷偷溜了下来。

“晚上我再来,”福尔摩斯同房东太太说,“我觉得,华生,此事我们有必要回去讨论一下。”

“你看,我的推测是正确的,”他说话时坐在安乐椅里。“房客被人顶替了。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发现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很不一般,华生。”

“我们被她看见了。”

“嗯,她看到了让她惊慌的情况,这点可以肯定。事情的脉络显现出来了,是不是?一对夫妇来到伦敦避难,想逃离异常可怕的和紧急的危险。他们防备的严密程度体现了危险的程度。男人要办急事,这时他想让女人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问题很难,不过他想出了一个新颖的解决办法,效果也好极了,她的存在连送饭给她的房东太太都不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用铅体字写条的目的是不让别人看出这是个女人写的字。男人和女人不能接近,一接近就会把敌人引来。他直接联系不到她,就利用寻人广告栏。现在,所有的事都很清楚了。”

“可是,是什么样的根由呢?”

“啊,对,华生——这个问题很严肃又很实际!是什么样的根由呢?事情在瓦伦太太想入非非的问题下被扩大了,并且更危险的一个方面出现在了我们进行的过程中。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这并非普通的爱情纠葛。那个女人在发现危险迹象时的脸色你也看到了。我们也听说过房东先生曾经遭到袭击,这针对的无疑是这位房客。因为惊恐和拼命保守秘密,便足以看出这是一件关系到生死的大事。瓦伦先生遭袭进一步说明敌人自己——不管他们是谁——也并不知道一位男房客已经被一位女房客顶替了。此事太离奇复杂了,华生。”

“你为什么要做下去?你希望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呢?也许这就叫为艺术而艺术,华生。你在看病时,我想你会一心研究病情而忘掉出诊费吧?”

“那样为的是得到教育,福尔摩斯。”

“教育永远没有止境,华生。课程学不完,每一门都要精益求精。这件案子有很好的启发性。里面没现钱也没存款,但我们依然要查清楚。等到天黑,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调查又有了新的进展。”

我们又来到瓦伦太太住的地方,这时,伦敦冬天的黄昏又朦胧了许多,就像一块灰色的帷幕,在这单调的颜色中只有窗户上明亮的黄色方玻璃和煤气灯昏暗的灯光才不那么死气沉沉。寓所有一间黑洞洞的起居室,我们从里向外窥视时,又有一束暗淡的灯光在昏暗中高高亮起。

“有人在那个房间中走动,”福尔摩斯说话的声音很低,将他那急切而瘦削的脸向窗前探去。“是的,我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再次出现,手里还拿着蜡烛。他向四周窥视着,显得戒备十足。现在他晃动了灯光,这是在发信号。一下,这一定是A。华生,你也作个记录,然后我们一起核对。你看到几下?二十。我也一样。二十是T。AT——这已经很明白了!又一个T。这当然是第二个字的开头了。现在是——TENTA。停了。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华生?AT-TENTA没有含义啊。那么三个字——AT-TEN-TA,也没有含义。或者T、A是两个人各自的姓名的缩写。又发信号了!这回是?ATTE——嗯,重复了一遍。奇怪,华生,奇怪呀!又停了!AT——嗯,再次重复,每次都是ATTENTA!他要重复到什么时候?发完了。他从窗口离开了。华生,你是怎么看这事的?”

“是联系的密码,福尔摩斯。”

突然,我的同伴领悟到了什么,发出了笑声。“这密码并不十分晦涩难懂,华生,”他说,“对了,用的是意大利文!意思就是信号A所发的对象是一个女人。‘小心!小心!小心!’如何,华生?”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毋庸置疑。这是个紧急信号。重复三次表示更急。小心什么呢?等一下,他又来到窗口这儿了。”

我们又看见了模糊的侧影,是一个蹲伏着的人。当又开始发信号时,窗前也有一点儿小火苗又来回晃动了。信号打得比上次快多了,快到几乎记不下来。

“帕里科洛——Perlcolo——嗯,华生,这个的意思是?是不是‘危险’?是的,这信号真的表达的是有危险的意思。他又来了!PERI——啊,这究竟是……”

亮光一下子熄灭了,发亮的方窗格也不见了,第四层楼在这幢大厦上像一道黑带子,而其他层的窗扉都很明亮。最后的紧急呼叫一下子中断了。发生什么了?是谁打断了行动?我们的脑子里立即同时出现了这个想法。在窗户旁边蹲伏着的福尔摩斯一跃而起。

“情况严重了,华生,”他嚷了起来,“要出事!为什么信号就这么停了?我要就此联系警察厅。可是,时间紧迫,我们又不能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