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血迹(第4/7页)

从那天起,福尔摩斯在后来的三天里一直很沉默,他所有的朋友都明白他在思考,而其他人则误以为他很沮丧。他走进走出,吸了一斗又一斗烟,拿起小提琴拉几下又放下,有时陷入幻想,吃饭也没有规律,对我不时提出的问题也不理睬。显然,他的调查遇到了麻烦。他不说任何与此案有关的话,我只能从报纸上得知一些片段,例如死者的仆人约翰·米尔顿先是被逮捕随后又被释放。验尸官提出了申诉,认为这案件是蓄意谋杀,但是还弄不清楚案情和当事人,也不知道杀人的动机。屋内那么多贵重物品丝毫未动,也没有翻动死者的文件。对死者的文稿书信等进行详细检查,得知他在国际政治问题方面很有研究,十分健谈,在语言学方面很有水平,有大量往来信件。他和国家的几位主要领导都比较熟悉,但是抽屉里的文件并无可疑的地方。他和女人之间关系很乱,但没有交往很深的。他认识的女人很多,但没有几个能算得上是女朋友,一个所爱的都没有。他在生活上并无特殊的习惯,行为很规矩。他的死有些神秘,也可能是个解不开的谜。

将仆人约翰·米尔顿逮捕,表现出的也只不过是沮丧和失望罢了,是为了避免人们批评当局无所行动而采取的一点儿措施。那天夜里,这个仆人在汉莫尔斯密他的朋友那里,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不在案发现场。根据他动身回家的时间推算,当他到达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时候,这件凶杀案还没有被人发现。但是他说由于那天晚上的夜色很美,他步行了一会儿,所以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意外惊得不知所措。他和他主人一向关系不错,在他的箱子里发现有些死者的物品,其中一盒刮脸刀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不过他解释说那是主人送他的,而此事也得到了女管家的证实。卢卡斯已经雇用米尔顿三年了,但从未带他去过欧洲却是值得注意的。有时,卢卡斯去巴黎会一下子待三个月才回来,只是把米尔顿留在高道尔芬街看家。至于女管家,她在出事的那晚没听到任何声音,她说即使来了客人,也是主人亲自请进来的。

一连三个上午,我都没有从报纸上看到此案被侦破的消息。假如福尔摩斯还知道一些情况,至少他并未说出来。但是他对我说,雷斯垂德侦探把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他了,我也相信他可以尽快了解案件的侦破情况。就在第四天的上午,报上登了一封从巴黎拍来的很长的电报,问题似乎全部解决了。电文如下:

巴黎的警察根据已有的发现(据《每日电讯报》报道)可以解开艾秋阿多·卢卡斯先生惨遭杀害之谜。大概读者还记得,就是本周一的夜间,卢卡斯先生在高道尔芬街自己的住所内被人用匕首行刺致死了。他的男仆曾被怀疑与此事有关,但后来因他被查明不在现场将其释放。昨天,巴黎警察当局接到几位仆人的报告,得知他们的主人亨利·弗那依太太精神失常了。她的住处是奥地利街某处的一栋小房子。弗那依太太在经过有关医疗部门检查后,被证实早就患上了危险的颠狂症。弗那依太太于本周二自伦敦归来,经过调查,找到了她的行踪与威斯敏斯特教堂凶杀案相关的证据。经验证及多方照片核对,当局认定M.亨利·弗那依与艾秋阿多·卢卡斯事实上同为一人。由于某种原因,死者轮流居住在巴黎和伦敦。弗那依太太是克里奥尔人,性情比较古怪,容易激动,由于忌妒渐渐颠狂。据推测,病人或许因颠狂发作而持匕首杀害了死者,震惊了整个伦敦。目前,尚未查清周一晚间病人的所有活动。但是,周二清晨,在查林十字街火车站上有一名妇女容貌与她酷似,因外貌奇异、行为狂暴令仆人们关注。因此,相关人士认为或因病人颠狂发作而杀了人,或因行凶致使病人颠狂症复发。目前,她尚不能对过去进行连贯性叙述,医生们已认定她无法恢复理智。有人证明,本周一晚间一位妇女站在高道尔芬街,曾一连数个小时凝视那栋房子,也许她正是弗那依太太。

我在福尔摩斯快吃完早餐的时候将这段报道读给他听,并说:“福尔摩斯,你怎样看这段报道呢?”

他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说:“华生,你真能憋住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过去三天中我没对你说什么,原因是没有可说的。现在这则来自巴黎的消息,同样对我们没有多大的意义。”

“和卢卡斯的死还是有比较大的关系的吧?”

“卢卡斯之死不过是个意外,与我们真正的目标——找到信件并避免欧洲发生一场灾难比起来,实在无须过多关注。在过去的三天里,唯一重要的就是没发生任何事。这两天里,几乎每过一个小时我就能从政府那里收到一次报告。可是,无论在欧洲的什么地方,目前都尚未出现不安的迹象。假如这封信丢失了,不,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如果,它又会在哪儿呢?会在谁手中呢?他又为什么要将其扣压呢?这个问题就是一把锤子,夜以继日地敲着我的脑子。卢卡斯的死和信件的丢失,果真是巧合吗?他收到过信吗?假使他收到了,为什么信不在他的文件里呢?是不是被他那患有颠狂病的妻子拿走了呢?如此一来,信会不会在她巴黎的家中呢?我用什么方法才能搜到这封信却又不被巴黎警察怀疑呢?亲爱的华生,不但罪犯以此案为难我们,连法律也阻挠我们。所有人都妨碍我们,而事情又如此重大。如果我能把这个案子顺利解决,那将是我一生的事业中最大的荣誉。啊,又有新情况了!”他匆忙地看了看刚刚送来的信说:“雷斯垂德好像查到重要情况了,华生,把帽子带上,我们走着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区。”

于是,我第一次来到了案发现场。这栋房子很高,从外表上看有些陈旧,但有着严谨的布局,大方美观,结实耐用,有十八世纪建筑的风格。雷斯垂德正透过前面的窗户向外张望,一个个子很高的警察开门将我们请了进去,雷斯垂德热情地走了过来。我们走进去,看见地毯上只有一块形状不规则而且很难看的血迹,没有什么其他的痕迹。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小块方形地毯,四周是由小方木块拼成的旧式地板,图案很精美,擦得也很光滑。壁炉上面的墙上挂满了缴获来的武器,其中的一把匕首就是此案的凶器。窗户旁边有一张名贵的写字台,屋里所有的摆设,如油画、小地毯及墙上的装饰品等,都十分精美豪华。

雷斯垂德问:“看到巴黎的消息没有?”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