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血迹(第3/7页)

过了一会儿,福尔摩斯问道:“华生,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巧合!在我们刚才说过的三个人中,他就是最可能登台表演的人物,可他偏偏惨死在这场戏上演的时刻。从情况来看巧合的可能性并不大,当然也不能确定。亲爱的华生,这两件事之间很可能相互关联,应该一定是相互关联的。我们要做的正是找出它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警察肯定都知道了!”

“不。他们知道的只是他们在高道尔芬街所看到的,至于发生在白厅住宅街的事,他们一定还不知道,并且将来也不会知道。两件事全知道并且能够找到它们之间关系的只有我们。不管怎样,有一点使我对卢卡斯产生了怀疑,那就是:从威斯敏斯特教堂区的高道尔芬街步行到白厅住宅街也就几分钟,可是,我说的其他两个间谍的住处都在伦敦西区的尽头。因此,如果卢卡斯要和欧洲事务大臣的家人建立联系或是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比其他两个人都容易。这本身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考虑到只有几小时的作案时间,那么也许这一点就变得十分重要了。喂!什么人?”

原来,走进来的是赫德森太太,她拿着个托盘,盘里放着一张妇女的名片。这名片似乎使福尔摩斯看到了一线希望,他随手把名片交给我。他转向赫德森太太说:“将希尔达·崔洛尼·侯普夫人请上楼吧。”

那天早上,就在这间简陋的房间中,在两位名人来访之后,又有一位伦敦最可爱的妇女光临。倍尔明斯特公爵的小女儿的美貌我已经听说过多次,但是其他人的赞美和她本人的照片都无法使我想到她的身材竟是如此摇曳纤柔,容貌竟是那样艳丽无双。然而在那个秋天的上午,我们对这样一位妇人的第一印象却并非美丽。她的两颊虽然可爱极了,但却因为感情激动而有些苍白;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显得很急躁;她很吃力地控制着自己,紧紧地闭拢着那薄薄的嘴唇。当她笔直地出现在门边时,我眼中最先出现的是极度恐惧而非无比美丽的她。

“福尔摩斯先生,请问我丈夫到您这儿来过吗?”

“是的,太太,他来过。”

“福尔摩斯先生,请您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告诉他。”

福尔摩斯很冷淡,他点了点头然后请她坐下。

“夫人,您令我感到为难。请您坐着说出您的要求,然而恐怕我无法全部答应。”

她向屋子的另一边走去,背对着窗户坐下。她很有皇后的风度,苗条的身材,优雅的姿态,散发出女性的魅力。

她不时将两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又不时松开,她说:“福尔摩斯先生,我愿意坦白地对您说出一切,同时希望您也能坦率地对待我。我和我丈夫几乎无论什么事情都完全信任对方,但却有一件事情例外,那就是与政治有关的事。他对此一向守口如瓶,什么都不和我谈。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昨夜家中发生了很不幸的事。我知道有一份文件被盗了。但正因为这与政治有关,我丈夫才没有告诉我全部情况。事情很重要,甚至是非常重要的,我应该了解清楚。您是那几位政治家之外唯一清楚这件事的人,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您将事情告诉我,并将可能的后果也预测一下。福尔摩斯先生,请您告诉我吧。请您不要由于担心这会令我丈夫的利益受损而隐瞒,因为只有对我充分信任,才能保证他的利益,他迟早也会明白这一点。我想知道丢失的是什么文件?”

“夫人,我是不能告诉您的。”

她叹了口气,用双手遮住了脸。

“夫人,您要知道我不得不这样做。您的丈夫认为您不应当了解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因为所从事的职业,并且在发誓不泄密后,了解了一切,又怎么能随便将他不允许讲的话说出来呢?您还是应该让他本人告诉您。”

“我问过他。我真是不得已才到您这儿来的。福尔摩斯先生,既然您不愿意明确地对我讲,那么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儿启发呢?这同样会对我有所帮助的。”

“夫人,您说的‘一点儿启发’指什么呢?”

“这个意外的事件会不会影响到我丈夫的政治生涯呢?”

“事情如果得不到解决,产生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疑难已经全部得到了解决。

“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想问一下。从我丈夫因为这件事刚一表现得震惊开始,我就觉得这件事将会在全国引起恐怖的后果。”

“如果他这样讲,我不会表示反对。”

“文件的丢失会造成什么性质的后果呢?”

“不,夫人,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回答。”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我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不会对您在讲话时过于严谨而不满,也相信您不会说我不好,因为我渴望替他分担忧虑,尽管他不想这样。我再一次请求您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当她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向我们这儿看了一眼,她的面容美丽而又焦虑,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她的目光露出担忧,嘴紧闭着,走出了房门。

渐渐地,起初传来的裙子摩擦的窸窣消失了,然后听前门砰的一声,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时,福尔摩斯露出了微笑,说:“华生,女性在你的研究范围中。这位美丽的夫人耍的是什么把戏?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当然,她已将意图讲清楚了,她也自然会焦虑。”

“啊,华生,想想她的表情吧,还有她的态度,她一再压抑着的焦虑不安以及她提过多次的问题。你知道她来自一个不会轻易将感情表露出来的社会阶层。”

“是的,她显得很激动。”

“你还要注意,她恳切地说了好多次,就是只有告诉她一切,才能帮助她的丈夫。她说这话要表达什么呢?并且你一定会注意到,她坐在那儿的目的是使阳光只照着她的背,她不希望自己的表情被我们看到。”

“的确,她有意坐在那把背光的椅子上。”

“很难去猜测妇女们的心理活动。出于相同的原因,我对玛尔给特的那位妇女产生过怀疑。也许你还记得,她鼻子上没有擦粉给了我们启发,使问题得到了解决。你怎么可以如此轻信呢?有时,从她们的一个细小举动中能够发现很大的秘密,一个发针或一把鬈发火剪就能够表现出她们的反常。早安吧,华生。”

“你要外出吗?”

“对,我要到高道尔芬街那里,让我们苏格兰场的朋友们帮助我消磨掉这个上午。艾秋阿多·卢卡斯和我们的问题直接相关,不过,关于解决的方法,我现在还一无所知。在事情发生前得出看法,这是一种极为错误的做法。我的好华生,就由你值班来接待客人吧,我争取赶回来和你共进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