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唇男人(第3/7页)

“好的,你说吧。”

“几年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1884年的5月,有位名叫内维尔·圣克莱尔的绅士来到李镇。这个人非常有钱。他来这儿买了一座大别墅,整治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庭园,生活也很是豪华。他渐渐在周围交了很多朋友。1887年时,他和当地的一家酿酒商的女儿结了婚,并生有二子。他并无职业,但投资了几家公司。每天早晨他都会进城,下午5点14分乘火车从坎农街回来。而今圣克莱尔先生已经37岁了,无任何不良嗜好,可称良夫慈父,与人无冤无仇。我甚至还可以补充一点,据我调查,他此时的全部债务只有88镑10先令,而他仅在首都郡银行中就存有220镑。所以,他应该不会因财务问题而感到苦恼。

“那是上周一的事情,圣克莱尔先生进城时比每天早很多。他在出发前说自己要办两件重要的事情,而且还答应给小儿子买回一盒积木。巧合的是,那个星期一,他出门没多长时间,他的太太就接到电报要她去取个贵重的小包裹,这是她一直在等着的包裹,已经被送到亚伯丁运输公司的办事处。华生,要是你对伦敦的街道很熟悉的话,你应该知道那家公司的办事处就在弗雷斯诺街。那条街的一条岔道能直通天鹅闸巷,也就是我们今晚见面的地方。圣克莱尔太太吃过午饭就进了城,先在商店买了点东西就直奔那家公司的办事处,把包裹取了出来,然后准备回车站,下午4点35分时她经过天鹅闸巷。这些你都明白吗?”

“很清楚。”

“倘若你还有印象的话,那是个十分炎热的星期一,圣克莱尔太太走得很慢,东张西望,她很想雇到一辆小马车,因为周围的这些街道都不是她喜欢的。当她经过天鹅闸巷时,突然一声尖叫或哭号传了过来,她发现她的丈夫就在三层楼的窗口向下望着她,还在拼命招手,她猛地害怕起来。那扇窗户敞开着,她能清楚地瞧见他的脸,据她说他当时的激动样子十分可怕,他向她拼命挥手,但在刹那之间又消失了,就如同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他的身后把他猛拉回去。凭着女人那种敏锐的眼光,她突然发现一个地方很不寻常,当他进城时他穿着的是黑色上衣,但这时他的脖子上既没有硬领,也没有领带。

“她知道他一定出了什么事,就顺着台阶跑了下去——那个房子恰好就是你今晚看到我曾待过的那个烟馆——她一下子闯进那所房子的前屋,正当她横穿屋子打算爬上通向二楼的楼梯时,她在楼梯口碰到了我之前提到过的印度人,被他推搡回来。很快,那个家伙的一个丹麦助手把她推到了街上。数不清的疑虑和震惊充斥在她心里,她沿着小巷跑了出去,幸运的是,她来到弗雷斯诺街头时恰好遇到正要去值岗的一位巡官和几名巡捕。巡官和两名巡捕和她回到烟馆那里。虽然那个烟馆老板不断地阻拦,但他们还是进入到刚刚圣克莱尔先生所在的那间屋子。屋里并没有什么他曾待过的迹象。甚至在整个楼层,他们也只见到一个跛脚的、面目凶狠的家伙。这家伙和那个印度人一起赌咒发誓说,那个下午他们没有见过任何人曾到过这层楼的前屋。他们的拒不承认,让巡官很是无趣,并且差不多认定圣克莱尔太太眼花了;就在这时,她猛地大喊一声,一下子扑到了桌上的一个小小的松木盒前,掀开盒盖,一大堆儿童玩具积木被她哗地倒了出来,这些玩具就是他走之前答应带回家的那些。

“这个发现,以及那个瘸子脸上明显的惊愕样子,都让巡官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他们对所有房间都认真地进行了检查,其结果就是这一切指向了一件可憎的罪行。陈设简朴的前屋是为起居之用。这间屋子一直通向另一间小卧室,从那间小卧室望去,则是一段码头的背部。一段窄长的地段连接着码头和卧室窗户,以及退潮时干涸,但在涨潮时却有至少四英尺深的河水。卧室的窗户相当宽敞,可从下边打开。在搜查房间时,他们在窗框上发现了斑斑血迹,有几滴还一直滴在卧室的地板上。而在前屋,圣克莱尔先生的全套衣服被发现在一条帷幕的后面,缺的只有那件上衣。这里包括他的靴子、袜子、帽子及手表。但在这些衣物上都无法看出有任何暴行的痕迹,而且也没有发现圣克莱尔先生的踪影。显然他应该是从窗户跑出去的,因为这附近没有任何别的出路。但窗框上残留的不祥血迹,却向人们昭示着他游泳逃生的不可能性,因为在这幕悲剧发生的同时,潮水已经涨到了顶点。

“再向你介绍一下那几个和本案有很大牵连的歹徒吧。那个印度阿三劣迹斑斑,是个闻名遐迩的浑蛋。但是,根据圣克莱尔太太的描述,仅仅在她丈夫出现在窗口几秒钟后,这家伙就赶到了楼梯口那里。因此他应该只是这桩罪案的帮凶罢了。他辩解说自己毫不知情,他推说自己并不关心楼上租户休·布恩的任何行为。他也对圣克莱尔先生的衣物何以出现在那间屋子里支吾不清。

“这就是印度阿三老板的情况。而那个险恶的瘸子则在三层楼上住,他应该最后亲眼看到过圣克莱尔先生。他的名字叫休·布恩,他那丑恶的面孔为来到伦敦旧城区的人们所熟悉。他靠乞讨过活,为了避免警察的管制,他往往扮作一个卖蜡火柴的小贩。从针线街往南走一点,在左手那边,你能看到那里的一个小墙角,他每天都会坐在那儿,把腿盘着,几盒少得可怜的火柴就放在膝上。因为他那副惹人哀怜的长相,施舍给他的钱就像雨点般地飞进他搁在人行道边的一顶油腻不堪的皮革帽子中。在我想要了解他是如何以乞讨为生的情况之前,我还曾多次观察过他;但或许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乞讨状况后,我才因他在短暂时间内的收获之多感到吃惊。你知道他的形象有多么异常,从他面前经过的人似乎没有不看他一眼的。一头红发蓬松着;一块伤疤把那张苍白的面孔弄得难看至极,只要伤疤一收缩,上唇的外部边缘就会翻卷上去;那副下巴如巴儿狗一般;与头发的颜色截然相反,他长着一双目光锐利的黑眼睛,这样的衣服妆容和一般的乞丐该有多么大的不同啊。而且,他显然还有着超群的智力,即使过路人投给他的是毫无用处的破烂东西,他也有话搭讪。而今我们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在烟馆寄宿的人;而且,要是有个人最后目睹了圣克莱尔先生,那就只能是他。”

“可他是个瘸子啊!”我说,“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对付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呢?”

“要是只看走路这一点,他一瘸一拐,确实是个残废人;但毋庸置疑,在别的方面,他显然营养充足,很有力气。也许你知道的医学经验能帮助我们,华生,一肢不灵是个弱点,但它常常能因其他肢体的特别健壮有力而得到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