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墙山庄(第4/5页)

“什么东西被他们拿走了?”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因为道格拉斯的箱子里并没什么。”

“那他们留下了什么痕迹吗?”

“我曾在那个人的手里夺下来一张纸,就在地板上,已经皱得相当厉害了,是我儿子亲笔写的。”

“既然只是你儿子的手迹,这纸应该就没啥用处了,”警官说,“如果是罪犯的……”

“不错,”福尔摩斯说,“常识丰富!不过,我还是对这张纸有些好奇,让我看看。”

警官马上在他的笔记本中找出了一张大页的书写纸。

“我对任何细小的东西都不会轻易放弃,”他相当严肃地说,“我对你的忠告就是如此,福尔摩斯先生。作为一个干了二十年工作的老警官,我经验十分丰富,这上面可能发现指纹之类的东西。”

福尔摩斯仔细检查了这张纸。

“警官先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觉得,这似乎是一本怪异小说的结尾。”

“它应该就是个怪异故事的结局,”福尔摩斯说,“这上面的页数是多少?二百四十五页。那之前的二百四十四页呢?”

“我想是被罪犯带走了。可他们要这些有什么用!”

“闯入私人住宅却盗窃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你怎么看这件事?”

“是的,他们应该是在慌乱之中抓到什么都可以。我真希望他们满意自己所得的东西。”

“可为什么要翻道格拉斯的东西呢?”麦伯利太太问道。

“这个,我想,在楼下,他们并未找到贵重的东西,于是他们来到楼上。我是这样认为的,不知你意下如何,福尔摩斯先生?”

“我需要好好想一下。华生,你来窗前。”我们站在那儿,他开始认真地读那张纸。开头就不完整,上面写着:

……很多血沿着脸上的伤淌下来,但他一看到那张他牺牲生命也愿意保护的脸时,那张脸上在他的悲痛和屈辱面前写满漠然,他脸上淌的血又算什么,因为他的心在淌血。他把头抬起看着她,她竟然笑了起来,竟然笑了!她笑得如同一个失去人心的魔鬼!一瞬间而已,爱泯灭了,恨发芽了。人非得为某些目的而生活。小姐,如果我已经失去拥抱你的资格,就让我生活的目的变成复仇,变成毁灭你!

“文法很奇怪啊!”福尔摩斯一边笑,一边把纸递给了警官,“你有没有发现‘他’突然成了‘我’?这是作者太激动了,在情节激烈之时把自己当成了主角。”

“文章并不值得恭维,”警官把那张纸放回本子后说道,“怎么了,你这就要走吗,福尔摩斯先生?”

“有办案能手在处理这案子,我留在这儿确实用处不大。还有,麦伯利太太,我似乎听你说过要出国游历,是吗?”

“对,那的确是我的梦想之一,福尔摩斯先生。”

“你要去什么地方呢,开罗?马德拉群岛?还是利维埃拉?”

“唉,如果有钱,我会周游世界。”

“很好,周游世界。不错。那再会吧,你下午也许会收到我的信。”我们走过窗口,我回头看到警官正在微笑着摇头。那笑容似乎在说:“每个这样的聪明人脑袋都会有点问题。”

“华生,我们的旅行终于可以停止一段时间了,”我们再次回到吵闹的伦敦市中心时,福尔摩斯对我说,“我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先办完比较好。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去伊莎多拉·克莱因女士那里和她打交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个见证人比较好。”

随后我们乘着我们雇的马车,快速向着格罗斯汶诺广场的某个地方进发。本来静坐沉思的福尔摩斯突然话多起来。

“对了,华生,现在你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吧?”

“还不确定。也许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见见那位躲在幕后的女士。”

“完全正确!不过难道你已经把伊莎多拉·克莱因这个名字忘了吗?她可是位相当著名的美女。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美貌方面能比得上她。她拥有纯正的西班牙血统,南美的征服者里就包括她的祖先,在巴西伯南布哥,她的家族已经做了几代领袖。她曾是年老的德国糖业大王克莱因的妻子,但很快她就成了世界上最美丽且最富有的寡妇之一。接着,她开始为所欲为起来。那时,她与几个情人有染,而作为伦敦最杰出的人物之一,道格拉斯·麦伯利自然也成了她的情人之一。总体来说,他应该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去追求她,他也绝非是个交际场上的浮华子弟,他是一个坚强而骄傲的人,他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也希望得到应得的一切。而那个女人呢,如同一位浪漫小说中的‘belledamesansmerci’(法语:冰冷无情的美女)。一旦她的要求得到满足,马上一刀两断,如果对方不肯接受她的想法,她可以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此说来,这个故事写的就是他自己喽……”

“没错!你终于把所有的情节串起来了!最近她将会嫁给青年才俊洛蒙公爵,以年龄来算,他做她的儿子都差不多了。或许公爵的母亲并不介意年龄方面的问题,但如果一件严重的丑闻传出来,那肯定就不一样了,因此我们有必要——哦,我们到了。”

这是全伦敦西部地区最为豪华的住宅之一。我们把名片交给了一个行动机械的仆人,他送了进去然后回说女主人并不在家。福尔摩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扫兴:“那我们就等她回来。”

“机械人”马上慌了。

“不在家的意思是不见你们。”仆人说。

“那好吧,”福尔摩斯说,“那我们不用再等下去了。麻烦你把这条子带给你的主人。”

说着他撕下日记本的一页纸,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了仆人。

“你都写了什么?”我问道。

“很简单,我就写了:‘交警察处理如何?’我打赌这条子能让我们见到她。”

只一会儿工夫,也许只有一分钟,我们就走进了一间壮观的客厅,宏大精美,明暗交错,淹没在某种特别的场合才具备的粉红色的灯光之中。这让我觉得女主人一定上了些年纪,因为到了某些时刻即使是最艳丽的美人也深谙光线朦胧的好处。我们一踏入客厅,她随即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修长而端庄,身材匀称,面如塑像,唯有那美丽的西班牙眼睛放射出凶光。

“为何要打扰我——还用如此侮辱人的字条儿?”她举起纸条儿说道。

“夫人,我想不用我解释,凭你的智力应该猜得到——尽管你的智力近来确实不大受人恭维。”

“怎么了,先生?”

“因为你竟然觉得我会被那些雇来的流氓吓得不敢工作。对于我的职业来说,冒险绝对是一种爱好。我去调查青年麦伯利的案件也算是被你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