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的谢幕词(第2/5页)

幕帘遮挡着这个四周是橡木护墙板、四壁则是书架的大房间。幕帘打开,一个黄铜的大保险柜就露了出来。冯·波克把表链上的一把小钥匙取了下来,在锁上一番拨弄之后,沉重的柜门打开了。

“看!”他站在一旁,用手指着柜子。

打开的保险柜的里边被灯光照得雪亮,男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保险柜里那一排排塞得满满的分类架上。每一个分类架上都对应了标签。他顺着架子望过去,是一大串标题,包括“浅滩”、“港口防御”、“飞机”、“爱尔兰”、“埃及”、“朴次茅斯要塞”、“海峡”、“罗塞斯”等等。每个格子里都塞满了文件。

“干得不错!”男爵感叹道。他把雪茄烟放下,两只肥硕的手来回轻轻拍着。

“四年来弄到了这些,男爵。这对于一个只喜欢饮酒骑马的乡绅来说,干得还不赖吧。而且我所有收藏中的珍品马上就要到了,位置我都布置好了。”他把一个空格拿给男爵看,那空格上印有“海军信号”的字样。

“可你这儿不是已经有一份卷宗材料了吗?”

“那些过时了,和废纸一样。海军部可能察觉了,密码全被换了。男爵,这是我全部活动中所受的最严厉的打击。不过所幸的是我还有存折和阿尔塔蒙这个好帮手。今天晚上一切都会顺利的。”男爵看了看表,有些失望,发出一声声音很小的叹息。

“看来,我已经无法等下去了。现在,卡尔顿大院里的事情还在进行,这些你都能想到吧。我们马上各就各位。我原本以为能把你获得这么大成功的消息一并带回去。阿尔塔蒙有没有说时间?”冯·波克翻出一封电报。

今晚一定会带火花塞来的。

阿尔塔蒙

“火花塞,这是什么?”

“你也清楚,他假装是汽车的行家,而我是开汽车行的。我们所说的汽车备件,其实是我们的联络暗号。如果他说散热器的话,这指的就是战列舰;要是说油泵,指的一定是巡洋舰,以此类推。这个火花塞就是指海军信号。”

“在中午那段时间会从朴次茅斯打来的,”秘书边说边查看姓名地址,“对了,那么你想给他什么?”

“嗯,如果办好了这件事,就给他五百镑作为奖励。当然他的工资是不会少的。”

“真是些贪婪的无赖。他们这些卖国贼对我们还是有点用处的。不过,像这样就给他们一笔赏钱,我很不甘心。”

“如果是给阿尔塔蒙,我倒是什么都愿意。他工作起来还是好样儿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只要我能给得起钱,他任何时候都能交出货。另外,他并不是卖国贼。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和那些真正拥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相比,我们泛日尔曼容克贵族的爱国热情只不过像只幼鸽。”

“哦,他是拥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吗?”

“你如果和他谈过话,相信你就不会质疑了。但有些时候我真的无法了解他的想法。他的举动有时看起来像是和英国人宣战了,也挑战英国国王的权威。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走吗?他可能随时会来。”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再停留了。明天早上我们会等你,直到你从约克公爵台阶的小门里成功地取到那本信号簿,你就圆满完成你在英国的使命。嘿!这是匈牙利葡萄酒!”他指了指一个封得十分严实、沾满了尘土的酒瓶。两只高脚酒杯就放在酒瓶旁的托盘里。

“在您走之前,我请您喝一杯怎样?”

“算了,谢谢。你看起来是要痛快地喝一番喽。”

“阿尔塔蒙对喝酒相当感兴趣,特别是我的匈牙利萄萄酒。他的性子火烈,在一些事情上我总要敷衍一下。我可以保证,我没办法不细查他。”说完他们就走到了外面的台阶上。台阶那头,男爵的司机已经踩动了油门,发动了的大轿车开始摇晃起来。

“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哈里奇的灯火,”男爵说着就把雨衣披上了,“一切都是多么寂静而太平啊,可一个星期内这里就将会被另外的火光吞没,英国海岸就不再是那么平静的了!当然,一旦齐伯林答应我们的建造飞艇的事情实现,那天堂都不会再太平了。咦,那个人是谁?”

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窗口露出了灯光。屋里点着一盏灯。一个头戴乡村小帽的脸色红润的老年妇女坐在桌子旁边。她正在佝偻着腰织东西,偶尔停下来摸摸她身边凳子上躺着的一只大黑猫。

“这是我唯一留下的仆人,她叫玛莎。”

秘书咯咯笑了起来。

“她简直就是不列颠的象征,”他说,“专心致志却悠闲自在。就这样吧,再见,冯·波克!”他挥了挥手,钻进了汽车。两道金黄色的光柱从车头上的灯射出来,把黑暗穿透。男爵靠在这个豪华轿车的后座上,满脑子都被马上就将降临的欧洲悲剧充斥。当他的汽车行驶在乡村小街上时,迎面一辆小福特汽车开了过来,却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车灯的亮光渐渐在远处消失,冯·波克这时才缓缓向书房走去。

在他经过这里时,他看到老管家早已关灯睡觉了。他那十分宽广的住宅里只剩下寂静和黑暗,一种全新的体会涌上心头,由于他的家业很大,在他家里的人都相当平安。只有那个老妇人还在厨房磨蹭,否则此刻再没有人能分享他的地盘,这样想着,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挂着欣慰的笑。书房里的很多东西仍需整理,他很快就干起来,他俊美的脸逐渐被烧文件的火光烤得红红的。一个旅行提包就放在桌旁。

接着他开始专心致志地整理那些贵重的物件,打算放进皮包。正当他要开始这一工作时,远处有汽车声传进了他那灵敏的耳朵。他情不自禁地长舒了一口气,拴好皮包上的皮带,关严保险柜,然后锁好,就匆忙地走向外面的台阶。走上台阶,一辆小汽车的车灯照了过来。一直到门前,小汽车才停下,车里随即跳下一个人,向他快速走来。车里的司机灰白胡子,看起来上了一点儿年纪,但身体十分结实。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像是要值夜班似的。

“怎么样?”冯·波克一边急切地问着,一边走向来访的人。

那人十分得意地扬起一个黄纸小包,大声回答。

“今晚我应该很受欢迎呀,先生,”他嚷道,“我终于得胜而返了。”

“信号吗?”

“我电报里说的东西啊,都在这里,信号机,灯的暗码,马可尼式无线电报——不过,你记着,这些都是复制品,绝非原件,那可太危险了。但你放心,这都是真货。”他大咧咧地拍了拍德国人的肩膀,看起来十分亲热。但德国人漠视了这种亲热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