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伍德的建筑师(第3/7页)

“好了,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麦克法兰先生?”在一旁的雷斯垂德显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扬起眉毛对着可怜的麦克法兰说。

“在我没有亲自去布莱克希斯之前,暂时就到这里吧。”福尔摩斯抢着替麦克法兰说。

“应该是诺伍德吧。”雷斯垂德补充说。

“啊,对了,是诺伍德。”福尔摩斯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雷斯垂德跟福尔摩斯多次打过交道,他知道福尔摩斯的脑子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片,任何看似坚不可破的东西都能被他切破。他知道但不愿承认这一点,因为如今福尔摩斯的风头已经盖过了他。

“我有句话想跟你说,福尔摩斯先生。”麦克法兰先生说。

雷斯垂德急忙说:“我的两个警士就在门口,外面还停着一辆四轮马车,他们可没耐性在这里等啊。”听到这里,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只得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乞求。他步履维艰地从屋里走出来,跟着警察上了马车,只雷斯垂德一个人留了下来。

福尔摩斯拿起那几页遗嘱草稿和正式遗嘱文件,带着极感兴趣的样子仔细读起来。

“这份遗嘱的确有一些特点,雷斯垂德。”福尔摩斯说着把草稿递给雷斯垂德。

“我看过,头几行和第二页的中间几句,还有最后两行,比较清楚,”他说,“而其余的地方竟然都写得不清楚,甚至有三个地方一点看不清楚。”

“这又说明什么呢?”雷斯垂德说。

“这份遗嘱是在火车上写的。火车时而停在站上,时而行驶,时而颤抖着经过道岔。根据经验断定,这是在一条郊区的铁路线上写出来的,也只有在大城市的郊区附近才能有这种频繁的道岔口。而一整份遗嘱都在火车上写,说明这肯定是一趟快车,并且在诺伍德和伦敦桥之间只停过一次。”

雷斯垂德佩服地点点头:“你分析问题的能力比我强,福尔摩斯先生,可是这些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这已经足以证实这份遗嘱是约纳斯·奥德克昨天在旅途中匆匆写好的。试想:一份这么重要的文件,当事人竟然会以这种随便的方式来写,难道不奇怪?我相信这起码能说明一点,他并不重视这份遗嘱,而不重视这份遗嘱说明他根本没有打算把自己的财产继承给这份遗嘱的继承人,要不我们不能解释主人的这种行为。”

“这是不是等于他同时也给自己写了一份死刑判决书呢?”雷斯垂德说。

“哦,那是你这样认为。”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也许吧,不过在我们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随便说。”

“这件案子难道还不清楚?福尔摩斯先生,我经手的案子没有任何一件能比这件更清楚的了,如果不清楚,那请你说明是哪个地方不清楚呢?”

“假如你有一天忽然得到一份你并不认识或者素不相识的人的遗嘱,只要符合法定程序,你就可以拥有他的一大笔财产。你怎么办?你难道会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趁着你的委托人在晚上邀你去共进晚餐时,而在他的卧室里将他杀害?你难道会把这位仁兄的尸体拖到他家后院的木料堆里焚烧灭口,然后从容地离开他家?还有,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打扰他的女管家,但最后犯罪者竟然把自己的手杖留在了他的家里,把自己的血迹都留在了手杖上。你想象一下,这可能吗?既然女管家都没有被吵醒,我想谋杀犯一定做得非常从容镇定,既然凶手非常从容镇定,那为什么还把自己的手杖落下了?既然凶手想把尸体毁了掩盖一切痕迹,为什么还要把手杖上的血迹留下来?难道这个凶手既傻又聪明吗?”

“我的好雷斯垂德,你对这个案件的推理有些简单,有点过于草率,”福尔摩斯接着说,“你应该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注意一下整个案件的发展脉络,以及这个案件中的细节。如果换了你,你是这个年轻人,你会在一个选立遗嘱的美好夜晚去谋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你不觉得是有人把立遗嘱和行凶这两件事故意联系在一起,而谋害一个天性纯良、处世单纯的人吗?还有,你会在这家仆人完全知道你在现场的这样一个情况下,煞费苦心地杀害主人,然后藏匿尸体吗?”

“福尔摩斯先生,这个原因很简单。一个杀人犯,不管他多么训练有素、头脑冷静,他杀了人总是慌慌张张的,不可能事事都如同常人那样想得周到。这样推测也能符合事实和常理吧。”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推测呢,”福尔摩斯反驳说,“比如,有这样一个晚上,当事人要求把他所有的财产都赠送给我。当我办理完遗产继承关系后,一个与当事人有关的凶手从开着的窗户里跳进来,把我的当事人打死了,而把罪名全部嫁祸到我头上。”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我不跟你争吵了,你可以去找与本案有关的任何一个流浪汉。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在你找到推翻本案结论的足够证据之前,我们必须将年轻人监视起来。另外:福尔摩斯先生,我有必要告诉你本案的一个真实情况,卧室里的字据一张都没有少。而如果是他人所杀,那么没有任何理由不将这些价值不菲的字据带走,而我们的麦克法兰因为他已经是法定继承人,所以他没有必要将这些字据带走。”

我的朋友停顿了一下,说:“我不怀疑目前的证据对麦克法兰极为不利,但是我相信麦克法兰绝对不会蠢到这种地步,而且案情存在重大漏洞。请相信我,一段时间之后,我会收集到所有的证据。再见!我今天就会去诺伍德看看。”

于是,雷斯垂德走了,福尔摩斯从椅子上起来,脸上又恢复了接到任务进入工作状态的神情,看来他已经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了。

“华生,我们必须去趟布莱克希斯。”不到五分钟,他坚定地跟我说。

“为什么不去诺伍德?”

“通过刚才的了解,我发现这个案子有两个疑点。而警察正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第二个疑点上,忽略了第一个疑点。单从第二个疑点看,这件案子无疑是一件当事人犯罪行为。但我认为,越过第一个疑点直接进入第二个疑点,这样显得非常的草率和不负责任。这件案子的处理应该首先从设法说明第一个疑点着手,而第一个疑点就是那张不寻常的遗嘱。这张遗嘱立得那么草率,又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当继承人,而整个过程又进行得那么复杂和怪异。因此非常值得怀疑,而这个疑点也正是我们突破本案的切入点。而这一点清楚了,突破第二个疑点,甚至解决本案就易如反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