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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律师的秘书想把他打发掉,但他让对方转告克拉斯纳律师,说致电者是佩德森先生介绍过来的——这名字被挂在互联网的布告栏上。很快,克拉斯纳就出现在电话那头。

“你好,我是阿瑟·克拉斯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克拉斯纳先生,我的名字是哈罗德·布里斯班,我遇到了点小问题。”

随后,格拉登一五一十地把他的遭遇告诉了克拉斯纳,连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他在电话里把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拘留室里不止他一个人。这里还有两个等着被送往比斯凯鲁兹监狱的人,其中一人闭眼躺在地上,是个瘾君子,正处在放纵后的昏迷状态。另一人坐在房间的另一头,正留意着他,尝试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反正这里也没别的事可做。他觉得这人有可能是个卧底,一个装成犯人的警察,为了偷听他给律师打的电话。

格拉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克拉斯纳,只隐去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他说完之后,克拉斯纳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旁边是什么声音?”他终于开口问道。

“一个躺在地上睡觉的家伙在打呼噜呢。”

“哈罗德,你真不该沦落到与这样的人为伍啊。”克拉斯纳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感叹道。

“我们得开始做事了。”格拉登并不喜欢他的语气,“这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

“我今明两天的工作报酬,加起来一共是一千美元。这可是打了相当大的折扣。这个价格我只提供给……佩德森先生那儿转来的客户。如果你这案子到了明天还办不完,还需要我运作,那费用的事儿我们还得再商量。这笔费用对你来说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

“保释金呢?支付完我的费用之后,你还有钱支付保释金吗?你这案子看起来不适用于不动产抵押条款。法官确定保释金之后,担保人需要划走保释金的百分之十。这是他们的费用抽成,你是拿不回的。”

“没错,不用考虑不动产抵押,我这情况不能走这个门路。支付完你的高额费用之后,我能拿出的钱都不超过五这个数。我还可以搞到更多,但立即拿出来可能有点困难。我想把保释金额限定在五这个数之内,而且我要尽快出去。”

克拉斯纳忽略了格拉登对他费用的评价。“你的意思是五千美元吗?”他问。

“是啊,当然,五千美元。拿着这五千美元,你会怎么运作?”

格拉登估摸着这会儿克拉斯纳大概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当时没提出打折,他还可以拿到更高的律师费。

“好的,这意味着你可以应付五万美元的保释金,看来咱们的形势非常有利嘛。现在他们给你定的起诉罪名不轻,但是污染公共水域和拒捕这两项罪名本身就模棱两可,既可以被看成重罪,也可以被量刑为轻罪。我敢肯定,他们是不会拿这两项罪名大动干戈的。这就是被警察捏造出来的鸡毛蒜皮的案子。我们只是得去法庭走上一圈,然后交上保释金当庭释放。”

“没错。”

“对付这种小案子,我觉得五万美元都有点多了,我会跟代理人讨价还价的。我们到时候再看吧,我估计你不想提供你的住址。”

“你说对了,我需要一个新住址。”

“那我们可得实打实地掏出五万美元了。不过同时,我会帮你处理新住址的事。这可能还得需要额外的一笔开销。钱不会很多,我可以担保——”

“好的,只管办好就行了。”

格拉登回头看了看拘留室另一头的那个男人。“今晚我怎么办?”他小声问道,“我跟你说,这些警察正打算教训教训我。”

“我想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不过——”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我不会冒任何风险。听我把话说完,布里斯班先生。我今天晚上暂时不能把你弄出来了,但我会马上打几个电话。你会平安无事的,我正打算给号子里的你弄一件K-9夹克服。”

“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监狱里的一种身份象征,告诉其他人别打你的主意,通常提供给线人或者涉及高层的案子。我会给监狱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你是华盛顿一起联邦案件中的线人。”

“他们不会核查吗?”

“会,但今天已经太晚了。他们只能给你穿上K-9夹克服,等到明天他们发现这是个假消息时,你已经在法庭上了,而且有很大希望当庭释放。”

“这真是个绝妙的骗局,克拉斯纳。”

“是啊,但我今后就再也不能用这一招了,我觉得应该把刚才谈好的价格再涨一点,才能弥补这个损失。”

“去你的。听着,交易已经定了。我最多只能筹到六千美元。你把我弄出去,保释担保人抽成之后,不管剩下多少,全都归你,这总能激励你了吧。”

“成交。现在,还有一件事。你刚刚说还得解决指纹进全国数据库的事,这我得了解了解内情。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可不想在法庭上做出任何担风险的陈述,那会——”

“我有案底,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但是我觉得没必要深入追究。”

“我懂了。”

“我的传讯什么时候到?”

“明早晚些时候。待我们结束通话,我就会给监狱打电话设法安排你搭上去圣莫尼卡的早班车。在法院的看守室里等着,总比在比斯凯鲁兹监狱里待着强。”

“我不清楚这些,你做主吧。我可是头一回来这儿。”

“呃,布里斯班先生,我得再提提律师费和保释金的事。我恐怕得在明天出庭之前拿到这笔钱。”

“你有电汇账户吗?”

“有。”

“给我账号,我明天早上就能汇给你。在穿上K-9夹克服后,我能拨打长途电话吗?”

“不能,你只能打到我的办公室。我会告诉朱迪留意你的电话,然后她会用另一条线路拨打你要打出的长途号码,再接通你们双方。这完全没有问题。我以前这么干过。”

克拉斯纳把自己的电汇账号给了格拉登,格拉登用之前霍勒斯教他的记忆术牢牢记了下来。

“克拉斯纳先生,如果你能抹掉这次交易的转账记录,只当是收了一笔现金,你会发现这将对你大有裨益。”

“我明白了。你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事吗?”

“有。你最好在PTL论坛上发几句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警告他们远离那座旋转木马。”

“我会的。”

挂上电话,格拉登转身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他试着不去看房间那头的男人。他注意到鼾声已经停了,猜测躺在地板上的那人可能就这么死了,死于吸毒过量。然后那个男人轻轻抽动了下。有那么一会儿,他认真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捋下那人腕上标识身份的塑料手镯,跟自己的换一换。那样他就很可能既不需要支付律师费,又用不着交那五万美元保释金,就能轻轻松松地被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