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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登挥挥手,对他们的迅速反应表示感谢,然后走开。几秒钟后,他回过头,只见第二个警察也骑着车向码头尽头赶去。他再次拔腿开跑。

登上连接海滩和海洋大道的大桥后,格拉登在大桥顶端回头望去,能看到码头尽头的喧闹。他又点上一支烟,摘下太阳镜。警察就是这样,真够蠢的,他想,可真是活该。他快步走到街面上,穿过海洋大道,继续向下走到第三街长廊。他非常确定,在这片商场和餐饮店聚集的繁华地带,他可以顺利地隐入川流不息的人群。去他妈的警察,他想。他们有过一次机会,却被他搞砸了,这就是他们应得的。

他来到一条长廊上,这条长廊通向几家小快餐店。刚才的兴奋过后,他觉得自己饿坏了,于是走进一家快餐店,买了一片比萨和一杯苏打水。等着女服务员用烤箱加热比萨时,他又想起那个旋转木马上的小女孩。真希望自己当时没有清空相机啊,可他怎么知道能如此轻松地脱身呢?

“我早该知道的。”他生气地大声说道,随即四下望了望,确定那个女服务员没有注意。他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毫无吸引力。她太老了,可能都有孩子了。

他看到女服务员正小心翼翼地把比萨从烤箱里拉出来,盛到纸碟里,然后吮了吮手指——她刚才被烫了一下——这才将他的大餐放到柜台上。他将碟子端回桌上,却并没有吃,他不喜欢被别人碰过的食物。

格拉登在心里盘算着,得等待多久外头才会安全,才能返回海滩取回自己的车。幸好那辆车停在一个可以过夜的停车场里。他当时选择那个停车场,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找到他的车。如果他们找到了,就可以打开后备厢,拿到他的电脑。要是电脑落到他们手里,没准他会被关到天荒地老。

他越回想此番跟警察的交锋,心里就越是恼火。这下子,他算是失去旋转木马这个点了。他再也不能回去,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去。他得发个帖子,提醒网上那些家伙注意。

直到现在,他仍旧想不通这事怎么会发生。他的脑子里跳过一个个可能,甚至考虑过会不会是网上的某个人出了岔子,但最后,他的怀疑落在了那个检票的女人身上。一定就是她举报的。这些天,她是唯一每天都见到他的人。就是她。

他闭上眼睛,头抵在墙上,想象着他在旋转木马那儿,慢慢地靠近检票的女人。他手上拿着刀,打算好好给她上一课,教导她不要多管闲事。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过是——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他身旁,正盯着他。

格拉登睁开眼睛。码头上那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正站在他前面。汗水已经浸透了男警察的衣服,他抬抬手,示意格拉登站起来。

“起来,你个浑蛋。”

在格拉登被押往警察局的路上,两名警察没有透露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他们收缴了他的圆筒包,搜了他的身,把他铐了起来,告诉他他被逮捕了,却拒绝说明为什么抓他。他们还拿走了他的香烟和钱包。格拉登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相机。幸运的是,这一次他没随身带着那些书。

格拉登回忆着钱包里都有些什么。没一件要紧的东西,他最后下了结论。那张阿拉巴马州颁发的驾驶执照,会让警察认为他是一个叫哈罗德·布里斯班的人。这是他从网上弄到的,照片交易换来了各种身份。他那辆车里还有另一张身份证件,只要他脱离羁押,就能立即跟哈罗德·布里斯班先生吻别。

他们没找到他的车钥匙,那串钥匙藏在方向盘里。被捕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必须得让警察离他的车远远的。他从经验中汲取了教训,采取了这些预防措施,凡事总得做最坏的设想。这些都是霍勒斯在雷福德监狱里教他的,那时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晚上。

他被押到圣莫尼卡警察局侦缉部,又被粗鲁地推进一间小小的审讯室,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让他坐到一把灰色的钢制审讯椅上,解开他一侧的手铐,随即铐到桌面中央一个由螺栓夹具连接的铁环上。之后警探们都离开了房间,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

他面对的那堵墙上,有一面单向透视玻璃,他明白自己正身处一间观察室里,但现在还不能肯定单向透视玻璃的另一侧站着哪些人。他非常确信自己没有在菲尼克斯、丹佛或者其他地方,留下任何可被追踪的痕迹。

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听到了玻璃后传来的说话声。他们就站在那儿,打量着他,窃窃私语。他闭上眼睛,垂下头,下巴抵在胸前,这样他们就无法看到他的脸。突然,他猛地抬头,露出挑衅而疯狂的笑容,大吼道:“你们会他妈的后悔的!”

不管玻璃后的警察是哪号人物,这一嗓子准会把他们吓得不轻,他这样想道。他又想起那个该死的检票女人,于是沉浸到向她复仇的白日梦里。

在他被隔绝了九十分钟后,那扇门终于开了,两名警察走了进来,还是之前在码头上见过的那两张熟面孔。两人坐了下来,女警察坐在他正对面,男警察坐到他左侧。女警察将一台录音机连同他的圆筒包放在桌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念咒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在太阳落山之前,他就会从这儿出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女警察亲切地说。

“没关系,”他说,“我可以抽根烟吗?”

他冲他的圆筒包努努嘴。他并不是真的想抽烟,只想看看照相机是不是还在包里。绝对不能相信这些该死的警察。这一点甚至都不用霍勒斯教他。女警察没理会他的请求,打开了录音机,然后介绍他们的身份,康斯坦丝·德尔皮警探和她的搭档罗恩·斯威策警探,两个人都是虐童案调查组的。

格拉登惊讶地发现,这位女警察似乎才是领头儿的,虽然她看上去要比斯威策年轻五到八岁。她把一头金发留成易梳理的短发,整个人大概超重了十五磅,这部分重量主要集中在她的臀部和上臂。他猜她经常做上肢锻炼,才有那么发达的臂肌和臀部。他还猜她是个同性恋,甚至可以打包票,对这种事他有第六感。

斯威策则显得无精打采,头发掉得厉害,已经做不出发型,只在头顶中央还留着稀疏的薄发。格拉登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德尔皮身上,她才是关键人物。

德尔皮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向他宣读他的宪法权利。

“我听这些权利干什么?”等她读完,格拉登发问道,“我又没干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