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访比赛(第2/6页)

“他给你写了信!可你却从来没跟我提过!”

面对我惯有的愤愤不平,他一如既往地耸了耸肩。

“那有什么用处呢,老弟?跟你说了,只能让你担惊受怕。”

“好吧,那他说了些什么?”

“说他很遗憾,自己没来得及回城就被关进了监狱,因为他本打算来拜访我的,不过,他相信这个愿望只是暂时实现不了而已,还请求我在他出来之前不要进监狱。他自然明白,梅尔罗斯夫人的项链已经被人拿走了,只不过拿的人不是他。他还说,只拿了项链、把其余东西都留下的那个人很对他的脾胃,如此等等。此外还有一些关于遥远将来的小小提议,而我担心这个遥远的将来很可能已经近在咫尺!我只是奇怪,他怎么还不现身。”

他往大堂那边又看了看。之前他把大堂的灯都关掉了,还十分谨慎地关好了里外两扇门。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他敲门——如果他真的敢来的话。门房会告诉他我已经到城外去了。这很快就会变成事实,再过上一个小时左右。”

“今天晚上你要出去?”

“到利物浦大街坐七点十五那班火车。我从来没跟你谈起过我的家人,兔宝,不过我有一个最要好的姐姐嫁给了东部的一个乡村牧师。他们总是很欢迎我去,还老让我读《圣经》,就为了说服我去做礼拜。真是遗憾啊,兔宝,在礼拜日的时候你不能在那儿听我读经文。我有一些最高明的行动计划就是在那个教区想出来的,风暴即将来临,我想不出比那里更好的避风港了。我得开始收拾行李了。我想过了,我应该告诉你我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去,没准儿你也想学我的样呢。”

他把烟蒂扔进火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到他的脸上,其间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不雅的姿势。一秒钟之后,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屋子的另一头,随即也跟他一样站了起来。一个体格健壮的家伙站在隔开卧室和客厅的折叠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很不合身的绒面呢外套,正在向我们鞠躬致意。他鞠躬鞠得很深,我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一头短短的红发,像圆盘子一样扣在他脑袋上。

就在我打量这位不速之客的短短间隙,拉菲兹已经恢复了平静;等我把目光调回到他身上时,他的双手已经插到了衣袋里,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我来给你介绍吧,兔宝,”他说,“这位就是我们杰出的同行,雷金纳德·克罗谢先生。”

那个圆脑袋抬了起来,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皱巴巴的额头,还有一张刚刮过胡子的粗糙脸庞。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脸也是红的,那是被小了好几个尺寸的领子给勒的。不过我当时可没去细想这些,只是迅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骂骂咧咧地转过头,看着拉菲兹。

“这是个骗局!”我大叫道,“你又弄了个该死的骗局!你让他来这里,然后把我也弄来。你想让我加入你们,是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对方冷冷地盯着我。话一出口,我就感觉自己这样很没面子。

“说得不错,兔宝!”拉菲兹耸了耸肩,然后别过了身。

“上帝保佑你。”克罗谢大声说道,“他事先并不知道。他不知道我要来,也没骗你什么。你这样倒是一下子漏了老底儿,你露馅儿了。”接着他又冲拉菲兹说道,“我知道就是你干的,不过,对我客气点儿,你倒是挺对我脾气的!”紧接着,他将一只毛茸茸的手伸了过去。

“既然如此,”拉菲兹握住了他的手,“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你应该也听到我对你的评价了吧。认识你我也很荣幸。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克罗谢说,一边松开衣服领子,“还是来说说我该怎么出去吧。上帝保佑你们,不过这样好多了!”

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粗壮的脖子,那上面有一圈乌青色的淤伤。“不知道我还得装多久绅士才行,”他接着解释道,“刚才我不知道你会带着谁一起回来。”

“来点苏打威士忌吗?”拉菲兹问道,那个家伙已经坐到了我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不,我要不加苏打的。”克罗谢答道,“不过我得先谈正事儿。别跟我耍花招,上帝保佑你!”

“好吧,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明白。”

“你就直说吧。”

“帮我逃出去。我只要逃出去,办法由你来想。我们是不打不相识的兄弟,不过这次我可没打算跟你打,没有必要。你这个人实在精明。不过我们是兄弟,你会帮兄弟渡过难关的。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吧。你想法子帮我逃出去,什么法子由你来定。”

他的话语里全是和解让步之意。他弯下腰,脱下按扣靴子,然后把没穿袜子的脚伸到炉火边上,痛苦地舒展着脚趾。

“希望你们能给我拿双大点儿的鞋,”他说,“刚才有时间的话我就自己找了。我进来没一会儿,你们就回来了。”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这种不值一提的事儿是不用我教你的。而且,我只是想出去。我要离开伦敦,离开英国,离开该死的欧洲。那就是我需要你为我做的,先生。我不会问你要怎么做。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因为刚才我听你说过了;你也知道我想去哪里,因为我刚刚告诉你了。具体该怎么办,那就是你的事儿了,我不管。”

“呃,”拉菲兹说,“我们得看看有什么法子可想。”

“是得看看。”克罗谢先生说,说完就舒舒服服地靠回到椅子上,扭着自己那短粗的拇指。

拉菲兹转过身来对着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过他的额头紧蹙,显然是在思考对策,而他的话语中既有顺从也有决绝。听他说话,似乎屋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似的。

“你听明白现在的情形了吧,兔宝?如果我们这位朋友,用他的语言来说,被‘逮住了’,那他就要把你我给‘捅出去’。他很体贴周到,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过这事儿再明白不过了,而且也在情理之中。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之前我们占了上风,现在换作他了,绝对公平。我们必须帮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就算我们有拒绝的理由,我也要帮他!我们的朋友是一位伟大的冒险家,他已经从达特摩恩逃了出来,要让他再回去那里,那可真是一大憾事。他不会回去的,前提是我能想出办法把他弄到国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