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页)

“那么多的麻哈鱼……鳟鱼……你都可以踩着鱼背过河……”亚瑟喋喋不休地说道。“不单单有供垂钓的鱼,还有梭子鱼、鳗鱼、鲈鱼……”

“嗯……”我无意冒犯他,但我对这个话题的兴趣渐渐地消失了。他一定觉察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停止了这个话题,说道:“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一具黑人尸体……在博因河里漂着……纽格兰奇……一百多年前。一个男人——努比亚人,他们说是……修建金……金字……”

“金字塔,”我说,坐在刚才菲尼安坐过的扶手椅上。亚瑟想必是在半醒半睡之间听到了我们谈话的只言片语。他现在却变成了我注意的焦点了,他也知道,眼睛里闪烁着俏皮的光芒。“他们是不是认为那具尸体跟纽格兰奇的建筑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老人点点头。我知道他讲大话是出了名的,但这回不像是在讲大话。

这时,菲尼安回到房间里。

“我要睡觉了,晚安。”亚瑟说。

菲尼安把拐杖递给他,扶他站起来。贝斯从沙发上爬下来,跟随亚瑟离开了房间。

“你父亲刚才告诉了我一条重要的信息,与我们的沼泽尸体有关。”我在菲尼安关门的时候说道。

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他这回说了些什么?”

“也许在那个区域曾经发现过另一具尸体。”我把他父亲说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因此,如果那也是一具黑人尸体的话——当时确实是被认为是黑人——就会有助于我们要求对整块地进行适当发掘。我们也许碰到了一块陪葬者墓地。天知道那里到底保存了多少具尸体。”

“你需要的可不只是我父亲的奇闻趣谈。”

“还有《米斯郡记事报》档案,是吗?”

“但是,你没有确切日期,那好比是大海捞针……”菲尼安注意到我在注视着他,“你是希望我去做这件事吗?”

我报以灿烂的微笑。

“那好吧。”他说。菲尼安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沙发上,凝视着躺在莫娜身旁铲斗里的胎儿或者什么东西的照片。“雪利认为这是她生的?”

“或者仍留在她的子宫里,”我还没有让那位病理学家解释他所使用的“后代”这一术语呢。胎儿身上的伤口可能说明它是被铲斗从莫娜身上挑出来的。

菲尼安十分惊讶,“这不是人类婴儿,肯定不是吧?”

“恐怕是婴儿,我想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最近也见过。”

菲尼安从眼镜的横梁上看着我。

“不是在现实中,而是画像,在教堂或石板墓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是绘画吗?那一定是埃罗尼姆斯·鲍希的怪诞作品。”

“不是,是石雕。”

“那个叫特雷诺的人知道你们除了发现女尸之外还发现了这个东西吗?”

“我想他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吗?”

“只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不想让你们靠近那个地方。”

“可不是吗?有趣的是他想挖开这片沼泽地,却反对我们做几乎同样的事情。”

“你认为是谁为他通风报信的?”

“我想是奥哈根警官,他和特雷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我们俩能不能坐得近一点?”他拍一拍身旁的座位说。

我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表现不错,”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搂着我。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你很想让我陪你参加约瑟林·科鲁家的晚会,是吗?”

“当然,”他说着,把我搂得更紧了。“很抱歉,我把这事给忘了,刚想起来,有点唐突,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要紧,”我依偎着他,“我原谅你了。”

我到家时都快半夜了。打开厨房的灯,我发现冰箱门上有一张黄色的“即时贴”便条。我母亲和我父亲一样,喜欢在房间里到处贴便条。然而,这些便条总会引起我对父亲的痛苦回忆。我把便条揭下来,上面写着:“我们都吃过了,波儿和我。”

我和母亲同住在我们家的老房子里,这是一幢建于20世纪30年代的平房,位于博因城堡的市郊。这样安排是因为我可以照看母亲,她不仅要忍受寡居的寂寞,还备受疾病的折磨。这座房子还是我的办公场所:依兰·波维,考古顾问。这是我在该地区的大本营,我的工作大多是在这里进行的。

在米斯郡被纳入大都市柏林的进程中,颇具有考古价值的地形不断受到威胁,却给我的业务带来了福音——这个“潘朵拉的盒子”没能躲过我的眼睛。包括我在内,我们一共四名职员,已经是一个小企业了。当我的专业知识不够用时,我还有个专家小组可以请教。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一个现场考察小组——其成员往往由大学生和研究生组成。

我正要关上厨房的灯,忽然觉得饥肠辘辘,才想起自打早饭后什么都没吃。但是,太晚了,做饭是不可能了。我打开冰箱,发现了一块软塌塌的比萨饼,咬下一口,饥不择食地嚼着,尽管饿得很,仍觉得那块饼淡然无味。我把剩下的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忽然,从母亲的卧室传来一声低沉的狗吠。那是霍拉图想让我认可它的存在并毫不迟疑地把波儿赶走,那只猫很可能正趴在狗垫子上。如果我现在不去的话,尽管它会彬彬有礼地等着,但是只要我一躺下,它定会又叫起来。我推开公用储藏室的门,里面有洗衣机、烘干机、我的自行车、雨伞、园艺用具、沾满泥块的胶皮靴和宠物饭碗。这个储藏室还是我的住处与母亲住处的连结区。霍拉图还在用爪子挠着门。又传来一声柔软的撞击声,那是波儿猛扑向狗的声音。波儿是只高深莫测的猫,它似乎更喜欢付诸武力而不是“咪咪”地叫几声。我打开门,一缕烟一样的东西滑过我的腿,同时,有两只大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抬起下巴,避免与湿漉漉的狗嘴全面接触,但喉部却被霍拉图亲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