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4页)

“我不知道是否有暴力证据,”我说,“我们只好等待明早的尸检了。”

在我回布鲁克菲尔德的路上,马尔克姆·雪利打来电话说,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后,他们终于将莫娜从淤泥块中取出,他决定将进一步的检查推迟到十二小时之后再进行。雪利争取到位于医院另一幢大楼里的一间陈旧的太平间做尸检,这符合我们的目的。我们不想在对莫娜进行检查时,却被刚刚去世的人包围着。

菲尼安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翻看我画的草图,我在查看我装进笔记本电脑里的数码照片。

“你说别人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出现在纽格兰奇。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去观看冬至奇观吗?”

“是的,我在为美国的考古杂志《发掘》进行第二次采访,这本杂志要做一个特写,是关于爱尔兰从事考古的职业女性的。他们要在日落时把我们召集起来,主要是为了照相。”

“你会去吗?”

“不会。除几名贵宾外,其余的二十名参观者要通过抽签的方式来决定。据我所知,我们以前都看过了。对普通人来说,太不公平。”

“肯定会有一两名政要到场。”

“我相信旅游和遗产部长到时候会露一下面。”

“我早就料到了。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收到了一份圣诞晚会的请柬,邀请两个人去都柏林做客。我想让你陪我去。”

“什么时候?”

“嗯……就在近期。”他走到壁炉旁拿起一张白纸黑字的请柬。“约瑟林和爱迪斯·科鲁邀请您共进晚餐。”他念道,“时间:12月21日,晚上7点至10点。”

“就是下礼拜一晚上!”是我和弗兰约好一起吃午饭的同一天。

“是的,对不起。我本来打算早点邀请你。”

我闭上眼睛,努力在想自己是否还有其他应酬。很快就要过圣诞节了,大多是些社交活动,或者是合唱,但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除非是非去不可的事情,我都会尽量避免参加。约瑟林·科鲁教授是爱尔兰下议院的独立党议员,他还是一位医生、剧评家和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我当然愿意与他们夫妇在家中见面了。与菲尼安同去又可以增添许多乐趣。

“我当然愿意去了,”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给你准信。”

“随你吧,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去。”

这是菲尼安的一贯做法,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先是向我发出邀请,然后却使它显得像事后才想起来。他在桌前跪下,瞥见我的电脑屏幕上的一张照片,不知为什么他皱起了眉头。

“科林为什么用掘土机来清理沼泽呢?车身太重了,不适合在软土上作业。”

“他肯定是想一直挖到下面的岩石和砾石,从坚实的地基上开进沼泽并挖出其余的表层土。”

“嗯……你说尸体原来位于地表以下约一米半处。这个深度对你所希望的史前来说太浅了。”菲尼安在考虑沼泽的生长速度。“如果你的理论成立的话,莫纳什沼泽一定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应该比现在深得多才对呀。”

“也许曾经很深,也许人们把沼泽挖走用做燃料——不得而知。排水也可能会降低总体厚度。而让我持乐观态度的还有其他原因。任何一个考古学家都知道爱尔兰拥有欧洲最古老的沼泽尸体之一,那实际上只是一具骷髅。在戈尔威郡的石头岛沼泽发现的一具男人的尸骨历史达六千年之久——属于新石器时代早期。”

“说得有道理。但是,依兰,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咱们先粗略计算一下。”他坐回到扶手椅上,举起一只手的小指,放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一个他总结时惯用的动作。“爱尔兰一共发现了多少具沼泽尸体?”

“大约八十具。”

“平均年龄是多少?”

“大多数……属于中世纪。”

“就是说五百至一千年。其他欧洲国家的呢?”

“大多属于铁器时代。”

他算了一会。“二千到二千五百年?”

我点点头,“平均起来。”

“因此,依兰,你那位沼泽女士可能不属于石器时代。”他咧着嘴笑,活像个男孩,为自己的双关语感到骄傲。“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凯尔特人。”

“但是,我的知识渊博的朋友,她被葬在纽格兰奇附近,我们都同意其周围的环境不可能是个偶然事故——这就意味着埋葬地对埋葬者意义非同寻常。再说,在凯尔特人抵达之前,布鲁·纳·波因尼的意义早已失传。因此,如果其埋葬有意义的话,她一定属于新石器时代。我不用再多说了。”

客厅的电话铃响了,菲尼安说了一声“失陪”就离开了房间。

这个动作惊扰了亚瑟的清梦,他从鼾声中醒来。“……博因排水计划……愚蠢的王八羔子……把好端端的一条河都给毁了,那可是钓麻哈鱼最好的地方……”他坐起来,又顺着刚才打盹时暂停的话题讲起来。轻微的中风影响了他的发音,有些词发音含糊,但是很容易听懂大概,因为他讲的总是那些千遍不厌的话题。“你看……墙上……”他指着身后。我顺着他的拇指所指的方向,看见墙上有一幅镶框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身旁是一条拴着尾巴倒挂的大鱼。鱼的长度跟她的身高差不多,宽度与她的肩膀相仿。“你看!纽格兰奇的大麻哈鱼……和垂钓的女人……即使是在当时。”

我走过去读上面的文字:

〖莫托尔·黑斯亭夫人和她于1926年在纽格兰奇下面博因河捕获的麻哈鱼。鱼重六十磅,长四英尺六英寸,宽二英尺九英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