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秘之屋(第4/5页)

亲爱的梅兹:

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若不是你,我或许早就放弃了。你是对的,我应当告诉她我的感受,但我现在还无法面对她。你的鼓励给了我莫大帮助。

你真挚的,

戴维

1997年12月3日

这封感谢信写于十六年前。我颤抖着双手又打开了一封。

亲爱的梅兹:

我是个糟糕的父亲与丈夫。我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我无法再忍受了。我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年少轻狂的我没有深思熟虑就步入了婚姻的坟墓。现在,我已经准备好豁出去了。你说过无论何时我需要帮助,你都会在。现在,我祈求你的支持。

你会为我祈祷,给我力量吗?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安心。

感激不尽的,

戴维

1998年7月3日

正是在这个夏天父母离婚了。余下的信口吻大致一样,充满敬意,简短扼要,不像是雇主和忠实员工间的对话,也不是爱人间的交流,更像是朋友间的谈心。我蹲在地上,一时间难以理性消化这些信息,只是茫然地看着手里的信。

下午四点钟弗兰克打电话给我,确认我的下落,我听到尹悦在旁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编了些借口,说天黑前会到家。同时,我打电话给纽瓦克市的艺术画廊,让经理派车过来。

“别墅出了些小状况,有人要偷我父亲的画。目前画廊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今天能来取吗?”我问道,“画框略微有些受损。”

“没问题,我们会给它换个画框。画在我们这儿一定安全。”经理十分乐意帮忙,“我们一小时内到。”

等他的这段时间,我在厨房找到些大垃圾袋,将箱子里梅兹的宝贝塞进去,连同那幅画,转移到了我轿车的后备厢。

“我们今晚就收队,恐怕这里找不到其他证据了。”探长告诉我他在别墅的工作已经完成,“明天下午就能看到警方的报告。还有件事,我们从附近的湖里捞出一辆失窃的厢式车,里面有具尸体,可能跟本案有关。要是你有空,我希望你能来帮我们辨认死者。”

“我明天就过来。”

“祝你打扫顺利。”他幸灾乐祸地对我说,“尤其是污秽的地下室,那些菌类应当妥善处理。”

说起菌类,我首先想到的是詹姆斯的姐姐,芭芭拉。她在纽约大学医药研究中心有间实验室,在马里兰州一个调研机构工作期间还获得了“蘑菇皇后”的外号。

一通电话证实了我的猜测,芭芭拉对这项特别捐赠激动不已,除了蘑菇,还有那一整套专业设备,她等不及立即要将东西拿到手。我同意今晚让她来取走一些,明天再运走包括设备在内的其余部分。

画廊的车先到,经理带了两名助理。他们细心地将书房的画安全移进货车厢。我签了文件,授权该画在美术馆展览一段时间。紧随其后来的是医药研究中心的货车。芭芭拉和她的副手们身穿特制黄色制服,蜂拥而入地下室,搬出一箱箱蘑菇装进货车。其中一人拿着个塑料袋朝我走来。

“打扰下,先生,我们在地下实验室发现了这件风衣。你想留着还是让我们扔掉?”

我端详风衣的样式和颜色,是尹悦的,就是我们去商场那天梅兹给她穿上的那件。那晚她病得很重。

是这件风衣作祟吗?我陷入了令人不安的猜测中。没可能,她不会对尹悦下毒手,她待尹悦如己出。

“扔了吧。”我对那人说,“等下,”转念一想,我又叫住了他,“还是给我吧。”

我拿着风衣走向芭芭拉,她正在货车旁清点物品。“希望你喜欢这份提前的圣诞礼物。”

“我太高兴了!难道你看不出来?”

“好极了,我得请你帮我个大忙:能否检测下这件风衣?看上面有没有来自毒蘑菇的有毒物质,以及可能的副作用是什么。”

“这家里有谁病了吗?”

“没人被下毒。”我打消她的疑虑,“警察在这儿是因为昨晚发生了入室盗窃。事实上,我正在为新小说收集素材。”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事儿就你知我知,行吧?”

“我明白了,听起来像是本悬疑小说。书出版时送我一本,要有签名的。”她爽朗地笑了。

“报告结果……什么时候能拿到?”

“我明天给你电话。”

* * *

我的车一驶入车道,弗兰克就急匆匆地跑出来。不见尹悦。

“怎么这么晚?都快八点了。”

“我的客人呢?”对他的抱怨我充耳不闻,径直跑进屋里。

“尹悦筋疲力尽了,在楼上睡觉。”弗兰克拦住我,“你还没吃东西吧?她给你准备了意面,本来还坚持要等你回来的。食物在烤箱里。真让我吃惊,她那么会做菜,闻起来就很香。”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了再走吧?”我提议。

“我要迟到了。说话这会儿,我妻女正在去一家餐馆的路上。每周一次聚餐,只要还活着就得雷打不动遵守的约定。”他拿起外套,“对了,葬礼安排在明天中午。梅兹没有亲属,所以就我们几个了。”

“你知道我不会去的。”我漠然拒绝。

“我早猜到了,问问而已。也许哪天你会改变心意。”

“你中彩票的几率都比我去参加葬礼的可能性高些。”我陪他走到门口。

“我上午十点左右来接尹悦。好消息是,明天是雨天。”

“是啊,老天爷配合。路上当心,晚餐愉快。”

“歹徒还没落网,阿阳,你千万小心。”他像个老爸一样唠叨,“要是你需要帮……”

“你放心。我会第一个打电话给你。”

弗兰克走后,我小跑到二楼。尹悦不在我房间,我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婴儿房里有灯光。她就在里面,蜷缩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睡得正香。我悄悄走近她,轻抚她的眉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长睫毛颤动,她懒懒地睁开双眼。

“刚回来。”我说,“怎么睡在这里?这床太小了。”

“这个房间很可爱。”她坐起来,“灯上那些有趣的动物装饰让人心情舒缓,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你在别人家里总是这么放松吗?”

“我觉得以前来过这儿。”

“我饿了。弗兰克说你做了意大利面,我等不及要尝尝了。起床吧,小厨师。”我牵起她的手。

“你知道了吗?梅兹的葬礼是在明天。”

“我不去,我跟弗兰克说过了。”

“为什么?”她停下脚步。

“别误会,我对梅兹没有心存不满,我只是无法忍受葬礼。”我解释道,“另外,明天我行程排得紧,要和怀特探长见面,又约了清洁人员。说不准,你可能还会比我早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