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游戏 Chapter 15 丘特斯基失踪

整整十分钟,德博拉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她紧咬着牙关,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我可以看到她从脸庞一直到肩膀上的肌肉都在收缩。我对她了如指掌,可以肯定她正在酝酿感情,马上就会发作;可由于我对恋爱中的德博拉会如何表现一无所知,我吃不准她要过多久才会发作。她即将发泄的对象丘特斯基坐在她身旁的副驾驶座上,同样一声不吭,但显然为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欣赏外面的景色而高兴。

第二个地址近在咫尺。汽车驶进垃圾山的阴影中后,德博拉终于爆发了。

“该死的,这是犯罪!”她说,手掌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加重她的语气。

丘特斯基疼爱地看着她:“我知道。”

“我是他妈的警察,宣过誓的!”德博拉对他说,“我发誓要根除这种恶行,而你——”她气急败坏,说不下去了。

“我必须拿到确凿证据,”他平静地说,“这似乎是最佳办法。”

“我真应该把你铐起来!”她说。

“那肯定很有意思。”

“你这狗娘养的!”

“骂得好。”

“我绝对不会堕落到你们那该死的黑暗面去!”

“你当然不会,”他说,“我也不会让你那样做的,德博拉。”

她舒了口气,转过头去望着他。他也看着她。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无声对话的场面,而这场对话确实很有意思。她不停地眨着眼睛,目光从他的左脸转到右脸,然后转回到左脸。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静静看着她。这场对话很高雅,很奇妙,很有意思,到了德博拉忘记自己在开车的地步。

“我真不愿意打搅两位,”我说,“可我相信前面是一辆运啤酒的卡车。”

她猛地转过头,来了个急刹车,让我们及时躲过了一场灾祸,没有化作整整一车美乐淡啤酒上的不干胶标签。“我明天就把那个地址交给缉毒部。”她说。

“好吧。”丘特斯基说。

“你得把那小塑料袋扔了。”

他像是吃了一惊:“这可花了我两千美元呢。”

“你必须把它扔了。”她重复了一遍。

“好吧。”他说。他们又凝视着对方,将留意那些啤酒卡车杀手的重任交给了我。不过,一切得到圆满解决,宇宙又恢复了和谐,这仍然是件好事。我们终于可以继续追捕位居本周榜首的那位邪恶的、没有人性的恶魔了,而且坚信爱情总能战胜一切。因此,顶着雷阵雨的最后一点儿余威行驶在南迪克西高速公路上便成了一次让人心旷神怡的体验。当太阳终于破云而出时,我们已经拐进了另一条路,顺着它驶进了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街道。一路上无论在哪里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堆巨大的垃圾,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垃圾山”。

我们寻找的那座房子位于一条环形街道中部的拐弯处,两旁的房屋像是文明终结、垃圾统治世界前最后的建筑。我们驱车从它旁边经过了两次后才确信没有找错地方。房子不大,是三居室,粉刷成了淡黄色,带白边,草坪修整得很整洁。车道和停车位上都没有车的踪影,前面草坪上的“待售”牌子外又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醒目的红字“已售”。

“也许他还没有搬进来。”德博拉说。

“他总得待在什么地方吧,”丘特斯基说,“停车。你有没有写字夹板?”

德博拉停了车,皱着眉头说:“座位底下有,是我写东西的时候用的。”

“我不会把它弄脏的。”他说着伸手在座位底下摸索了片刻,取出来一只普通的金属写字夹板,上面还夹着一叠表格。“太好了,”他说,“给我一支笔。”

“你要干什么?”她递给他一支很便宜的白色圆珠笔,上面还有一个蓝色笔帽。

“谁也不敢阻拦带着写字夹板的人。”丘特斯基咧嘴一笑。我们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他就已经下了车,迈着朝九晚五的官僚们那种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上了短短的车道。走到半途,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写字夹板,翻了几页,读着上面所写的问题,然后望着那房子摇了摇头。

“他好像很精通这种事。”我对德博拉说。

“他妈的他必须精通。”她说,然后又咬起了指甲,我担心她很快会把所有的指甲咬光。

丘特斯基沿着车道继续向前走,而且还边走边看写字夹板。他显得很自然,不慌不忙,表明他在骗人行诈或者耍阴谋诡计方面非常老到。

丘特斯基在大门外站住脚,做了个记录。接着,我没有看到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他开了门锁,走了进去,大门随即关上了。

“浑蛋,”德博拉说,“除了私藏毒品外,现在又多了私闯民宅,他接下来准会让我去劫飞机。”

“我倒是一直想看看哈瓦那。”我满心期待地说。

“两分钟,”她简短地说,“然后我就请求增援,跟着闯进去。”

就在一分五十九秒时,大门开了,丘特斯基走了出来。走到车道上时,他停了片刻,在写字夹板上写了点儿什么,然后回到了车上。

“好了,”他坐到副驾驶座上后说,“我们回家吧。”

“里面没人?”德博拉问。

“空空荡荡的,”他说,“连毛巾和肥皂都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她发动了汽车。

他摇摇头:“重新执行A计划。”

“A计划究竟是什么?”德博拉问。

“耐心。”他说。

就这样,尽管享用了一顿美餐,尽管后来还有一段奇妙的购物之旅,我们重新开始等待。一个星期就在这种枯燥无味的状态中过去了。看样子在我完全变成沙发上的一个有着啤酒肚的摆设之前,多克斯警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无计可施,只能和科迪以及阿斯特一起踢罐子、玩“绞架”猜字游戏,然后非常夸张地与丽塔亲吻作别,全都为了那位盯梢的家伙。

一天,我的电话突然在半夜响了起来。这是星期天晚上,我第二天要早点儿上班。我和文斯·增冈已经约定好轮流买炸面包圈,而明天刚好轮到我。结果,这电话肆无忌惮地响个不停,我看了一眼床头小桌上的钟,两点三十八分。我承认,我拿起电话时口气有点儿不友好:“别烦我。”

“德克斯特,凯尔不见了。”电话那头是德博拉。她没有丝毫倦意,精神高度紧张,似乎拿不定主意自己是想朝什么人开枪还是想大哭一场。

我那威力无比的大脑刹那间就恢复了高速运转。“德博拉,”我说,“那样的家伙,这说不定对你是件好事……”

“他失踪了,德克斯特,被抓走了。那……那个家伙抓到了他,就是对那个家伙干出那种事的那个家伙。”她说。虽然感到自己像是突然被塞进了某一集《黑道家族》36中一样,我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管是谁将桌上那家伙变成了只会尖叫的土豆,他现在又抓走了凯尔,估计是要用相同的办法处置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