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3 幽灵再现(第3/5页)

且慢。还没有到性接触的阶段。多年来我极力装出正常人的样子,摔了不少跟头,出了不少洋相,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约会的对象。

丽塔跟我一样身心交瘁。她结婚结得早,婚姻勉强维持了十年,有两个孩子。她那个颇有魅力的老公有几个小毛病。先是酗酒,后来又吸毒,最后居然吸上了强效纯可卡因。一回到家里就像野兽似的揍她,砸家具,大声叫骂,乱扔东西,还威胁说要她的命。最后强奸她,把一些可怕的性病传染给了她。差不多天天如此。丽塔都忍了,她默默地上自己的班,把老公两次送到康复治疗中心。一天晚上,她老公追着要打孩子,丽塔终于下定决心跟他离婚。

当然,她脸上的伤痕现在已经好了,断了的胳膊和肋骨对迈阿密的医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丽塔打扮得很漂亮,这也是奉了那个恶魔之命。

两人终于离了婚,那个野兽给关起来了,今后怎么办?啊,人的大脑太神秘了。不知怎么搞的,可爱的丽塔决定再谈一次恋爱。不过,由于她经常遭受自己所爱的人毒打,对性生活已经毫无兴趣。也许只是想暂时找个男人做伴罢了。

她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对象:她要那种会体贴人、性情温和、有耐心等待她的男人。当然这得花很长时间。她想象中理想的男人应该乐于跟她聊天,陪她看电影,而不是要跟她做爱,因为她对那种事毫无心理准备。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只不过是她的想象。有人情味儿的男人不会是那个样子。这一点凡是有了两个孩子、离过一次婚的女人都明白。可怜的丽塔结婚结得太早,找的男人也太差劲儿,没有机会吸取宝贵的经验。从不幸的婚姻噩梦里清醒过来之后,她却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非但没有认识到男人都是野兽,反而天真地给自己描绘出一幅可爱而浪漫的画像:一位十全十美的绅士,无限期地等待着她像一朵小花似的慢慢开放。

说真格的,这样的男人也许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有过。当时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窑子,他可以到那里去发泄过剩的性欲,然后在情人面前用华丽的辞藻宣誓纯洁无瑕的爱情。据我所知,在21世纪的迈阿密,这样的男人是没有的。

然而,我可以十分完美地学做这一切,而我也很想这么做。我对性关系没有兴趣,只是想要一个伪装,而丽塔正是我要找的那种女人。

我说过,丽塔打扮得很漂亮。她长得小巧玲珑,活泼而健康;身材苗条,像个运动员;留着一头金色的短发,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她是一个体育爱好者,业余时间不是长跑就是骑自行车。事实上,流汗是我们俩最喜欢的活动之一。我们曾经骑自行车横跨大沼泽地,进行五公里的长跑,甚至还一起举杠铃。

最妙的是她那两个孩子。大的叫阿斯特,今年八岁;小的叫科迪,今年五岁。两个小家伙都很安静。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父母亲经常打架、砸家具的家庭里,孩子们大都沉默寡言。在恐怖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们可以慢慢地改变这种性情——瞧,我就是一个例子。我小时候遭受过许多难以名状、不为外人所知的恐吓,可现在我成了一个对国家有用的公民、社会的栋梁。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地喜欢阿斯特和科迪的原因。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自己的方方面面都很了解。但是,我性格中有一种奇异的东西让我困惑不解,那就是我对孩子的喜爱。

我喜欢孩子。如果宇宙间所有的人突然全部死光了,只要我自己——也许还有德博拉——还活着,我都不在乎。其他所有的人对我来说无异于躺椅之类的家具。正像一些精神病学家像煞有介事地指出的那样,我对其他人的存在没有任何感觉。然而,孩子就不一样了。

我跟丽塔“谈恋爱”已经有一年半了,在这期间,我有意识地逐渐赢得了阿斯特和科迪的好感。我对他们很不错,从不伤害他们的感情,总是记着他们的生日、发成绩单的日期和节日。我经常到他们家去,在他们面前从不发脾气,不说谎。我也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这事乍听起来有点儿滑稽,但千真万确。我,是他们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丽塔把这看作我对她漫长而有耐心的追求,是要让她瞧瞧孩子们喜欢我,可谁知道呢,其实在我的心目中,孩子们比她更重要。也许现在已经晚了,但我不想看到他们长大后像我这样。

这个星期五的夜晚是阿斯特给我开的门。她上身穿着一件印有“小家伙”三个大字的T恤衫,T恤衫很长,一直罩到膝盖下面。红色的头发编成两条大辫子,搭在背后。平静的小脸蛋上毫无表情。“你好。”她用那种过于平静的声音说。对她来说,这两个字已经是很长的话了。

“晚上好,漂亮的小女士。”我用很像蒙巴顿爵士的嗓门儿说道,“我能恭维你一句吗?你今天晚上真可爱。”

“好吧,”她说着打开门,“他来了。”阿斯特扭过头去冲着沙发边的黑暗处说。

我从她身边绕过去。门里面科迪站在她身后,那架势像是遇到紧急情况好给姐姐撑腰似的。“科迪。”我说着递给他一卷尼可5威化饼干。他接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然后一只手自然地垂到身体的一侧,没有看我给他的礼物。他要等我走开后才会把礼物打开,然后分一半给姐姐。

“是德克斯特吗?”丽塔在隔壁房间里喊道。

“进来了,”我说,“你就不能让孩子们变得礼貌一些吗?”

“不。”科迪轻声说。

开个玩笑。我瞪着他。长大后干吗呀?他将来会去唱歌吗?到大街上去跳踢踏舞?到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去演讲?

随着一阵窸窣声,丽塔走了出来,边走边戴耳环。她打扮得十分妖冶撩人,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几乎没有重量的淡蓝色绸套衫,套衫很长,盖住了大腿的一半。脚上穿着一双多功能运动鞋。我以前从来没碰到过也没听说过哪个女人约会的时候穿着舒适的鞋子。真是一个迷人的尤物。

“喂,帅哥,”丽塔说,“我跟保姆交代几句,然后咱们就出去。”她走进厨房,我听到她在跟保姆说话。保姆是邻居家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她告诉保姆什么时候让孩子上床睡觉,什么时候做作业,看电视有哪些规矩,手机号码、急救号码,遇到意外中毒和杀人凶手该怎么办。

科迪和阿斯特还在瞪着我。

“你们俩去看电影吗?”阿斯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