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3 幽灵再现(第4/5页)

我点点头:“如果能找到一部让人看了不呕吐的电影,就要去看一看。”

“呸。”她说着做了一个愠怒的鬼脸,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你看电影会呕吐吗?”科迪问。

“科迪。”阿斯特说。

“回答我呀。”他一定要我回答。

“不,”我说,“但我经常想呕吐。”

“咱们走吧,”丽塔说着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来,匆匆地吻别了两个孩子,“听艾丽斯的话,九点去睡觉。”

“你回来吗?”科迪问道。

“科迪!我当然要回来啦。”丽塔说。

“我是问德克斯特。”科迪说。

“等我们回来你已经睡着了,”我说,“可是我会跟你挥手的,好吗?”

“我不会睡着的。”他神情阴郁地说。

“那我就来跟你打牌。”我说。

“真的吗?”

“说话算数。玩赌注很高的那种扑克牌。赢了输家给你一大把钱。”

“德克斯特!”丽塔说着露出随意的微笑,“你会睡着的,科迪。孩子们,晚安。要乖点儿。”她挽着我的手臂,带着我走了出来。“说真格的,”她低声说道,“这两个小家伙给你哄得服服帖帖的。”

电影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我虽然没有想呕吐,但是等我们俩来到南海滩一家小店里喝饮料的时候,我早已把里头的大部分情节忘得一干二净。这是丽塔的主意。虽然在迈阿密生活了半辈子,她仍然觉得南海滩这个地方美丽迷人。也许是因为这里有好多穿着轮滑鞋横冲直撞的小伙子。要不就是她觉得没规矩的人越多,这个地方就越好。

不管怎么说,我们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一张小桌子,坐下来又等了二十分钟服务员才送来饮料。我并不在意。我很喜欢瞅着那些模样长得很好的傻瓜你看我我看你,这是一种能吸引大量观众的娱乐活动。

随后,我们沿着海洋大道漫步,边走边海阔天空地聊——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几天以前在那个月圆之夜我款待了多诺万神父,而今天晚上那轮圆月缺了一个角。

我们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个晚上,开车回南迈阿密丽塔的家。经过椰树林区一个很乱的地方时,我看见一盏红色的灯在闪烁。我瞥了一眼那条小街,是一个犯罪现场:只见设置路障的黄色塑胶带已经拉开,好几辆警察巡逻车驶了进来,匆匆地呈八字形停下来。

“又是他。”我心想。我不等自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把车拐弯开进了犯罪现场。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丽塔问道,她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呵,”我说,“我想去看看他们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你没带传呼机吗?”

我朝她露出星期五夜晚最灿烂的微笑。“他们有时候并不知道是否需要我。”我说。

即使不需要我,我可能也会停下来,在大家面前夸耀一下丽塔。我跟她约会就好比穿着伪装,而我这样做的全部目的就是让人看见我带着她。但是,事实上,那个无法抗拒的小声音在我的耳旁号叫着,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停车。又是他。我得看看他究竟干了什么。我让丽塔待在车里,自己匆忙赶了过去。

这个无赖,又不干好事。又是一堆切割得整整齐齐的人体残肢。未婚天使安杰尔正弯腰看着,那姿势跟在上次那个犯罪现场我离开他时一模一样。

“婊子养的。”看见我走了过来,他对我说。

“我相信不是说我。”我说。

“我们大家都抱怨星期五晚上还得上班,”安杰尔说,“你却带着女朋友来了。这儿暂时没你的事。”

“是同一个凶手、同样的作案手法吗?”

“完全一样。”他说着用铅笔把一片塑料轻轻拨开,“骨头又是干的,”他说,“没有任何血迹。”

这几个字眼儿让我感到有点儿茫然。我走上前去瞧了一眼。人体残肢又是非常干净,非常干燥,微微带有一点儿蓝色,好像是人死之后立刻就冷藏起来了。

“这次切口处有点儿不同,”安杰尔说,“有四个切口,”他用手指着切口,“这儿切得很粗糙,持刀人似乎很激动。还有这儿,没有那么粗糙。这儿、这儿,两处之间。哈?”

“太妙了。”我说。

“再瞧这儿。”他说着用铅笔把顶部一块没血的肉拨开,露出下面一块肉来。肉是小心翼翼地呈纵向切开的,这样就可以露出干净的骨头。

“他干吗要这么切呀?”安杰尔轻声问道。

我吸了一口气。“他是在做试验,”我说,“试着看哪一种方法最好。”我瞪着那块切割得十分整齐、干燥的肉块,忽然发现安杰尔注视我很长时间了。

“就像小孩玩弄自己的食品似的。”我回到车里对丽塔描述说。

“天哪,”丽塔说,“太可怕了。”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令人发指’。”我说。

“德克斯特,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我朝她露出安慰的微笑。“干我们这一行的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说,“我们都用开玩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痛苦。”

“嗯,我的天,但愿他们早点儿逮住这个杀人狂。”

我想着那堆整齐的人体残肢、各式各样的切口,以及没有血迹这一奇妙的现象。“不会太快。”我说。

“你说什么?”她问道。

“我说,不可能很快就逮住凶手。这个罪犯非常精明,而负责这个案件的探长最感兴趣的是玩弄政治手腕,而不是侦破谋杀案。”

她瞅着我,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然后又安静地坐着。这时我们的车正朝南行驶在美国一号国道上。一直到了南迈阿密,她才开口说话:“看到这样的事情,我永远无法习以为常……案件的背后呢?内幕是什么?还有你个人的看法。”

她这话可把我惊呆了。我一直保持沉默,脑子里想着那一堆干净、整洁的人体残肢。我的大脑饥饿地围着那堆被整齐地切割下来的肢体转圈,就像一只老鹰看到一块肉要把它撕下来似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最后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她皱了皱眉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们大家都认为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内幕。就是大家想当然的那种情形吗?可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而是那个得多……我也不知道。要黑暗得多?要人性化得多?我在想,侦探当然是想逮住凶手喽,侦探干的不就是这个吗?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谋杀能跟政治扯上关系。”

“其实任何事情都与政治有关。”我说,拐弯把车开进她家所在的那条街上,然后在她那幢整洁而不显眼的房子跟前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