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9 孩子们不见了

德博拉载着我们以埃维尔·克尼维尔32飞越大峡谷的速度穿过车流。我想用一种礼貌的方式指出来我们只是要去看一具死尸,他不会逃跑,所以可否请她慢一点儿,但我想不出要怎么说才不至于让她腾出扶着方向盘的手扑过来掐我的脖子。

科迪和阿斯特太小了,还不理解他们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他们坐在后座上好像很享受,甚至在我们每次抢了别的车的道儿、被别的司机粗鲁致意的时候,他们会齐齐伸出小小的中指予以回敬。

在一号高速公路上有三辆车出了事故,让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我得以不必死命憋着气才不至于尖叫出来,于是我开始想了解一下我们到底赶着去看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我问她。

“跟其他人一样,”她说,“烧焦了,而且尸体的头不见了。”

“你肯定那是库尔特·瓦格纳吗?”我问她。

“我能证明吗?还不能。”她说,“我肯定吗?太他妈肯定了。”

“为什么?”

“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他的车。”她说。

我一般情况下都能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对头颅另眼相看,也知道该去哪儿找到它们。但现在,在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情况都不再是一般的了。

“这实在没道理,你知道。”我说。

德博拉哼哼着,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可不是嘛!”她说。

“库尔特肯定是杀了别的受害者的人。”我说。

“所以,是谁杀了他呢?他的上级?”她说,趴在汽车喇叭上,逆行了一段,超过别的车。她闪过一辆公共汽车,加大油门,又把其他的车甩下去五十码,直到把堵车的部分都超了过去。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忘了喘气,而且想着我们将来肯定都会死的,所以即便今天被德博拉整死又有什么分别?不过这么想不是特别管用,只能让我不喊出来,不从窗户跳出去,一直坚持到德博拉把车又开回了正确的道路上。

“真好玩儿,”阿斯特说,“能再来一遍吗?”

科迪兴奋地点着头。

“而且咱们可以拉响警笛,”阿斯特说,“你干吗不用警笛呢,黛比警官?”

“别叫我黛比,”德博拉飞快地说,“我不喜欢警笛。”

“为什么?”阿斯特追问。

德博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眼角瞥着我。“挺正常的问题。”我说。

“太吵了,”德博拉说,“现在让我专心开车,好吗?”

我们默默地开到了格兰特大街,我只好独自思索这一切。可我想不出什么,除了有一点。

“如果库尔特的死只是偶然呢?”我说。

“即便是你也不会这么想吧。”她说。

“可是如果他在逃,”我说,“也许他想从哪儿搞到假身份证结果搞砸了,或者在乡下被抢了。在那种情况下,有足够多的坏蛋能让他给撞上。”

的确不大可能,即便对我来说。但德博拉还是想了几秒钟,咬着下嘴唇,甚至无意间对着一辆彬彬有礼地驶出饭店的面包车按了按喇叭。

“不,”她最后说,“他被烧焦了,德克斯特,跟前两个一样。别人没可能照搬。”

我再次感到空虚的内心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是黑夜行者曾经待过的地方。我闭上眼睛,想搜寻一点儿我那昔日永恒伴侣的遗迹,可是一无所获。我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德博拉加速绕过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

“人们会看报纸,”我说,“总是有些人会模仿杀人的。”

她又想想,然后摇摇头。“不,”她最后说,“我不相信巧合。像这件事不可能。砍头、烧焦一起来,这只是巧合?没门儿。”

希望又一次彻底破灭,尽管如此,我还得承认她大概是对的。砍头、烧焦的确不是通常意义的大老粗杀人法,绝大多数人更有可能做的,只是照头上来一下子,在脚上绑上重物,把你丢进大海。

所以,我们赶去看一具我们肯定是个凶手的家伙的尸体,他被用他杀别人的同样手段给杀死了。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肯定会很享受这完美的讽刺性,但以我目前的状况来看,则不如说更是对按部就班的规律生活的又一恼人挑衅。

但德博拉没给我时间去自寻烦恼、怨天尤人。她钻过椰树林中心区的繁忙车流,开进了海湾公园旁边的停车场,从那儿能看见熟悉的马戏团。三辆警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卡米拉·菲格正在一辆被撞毁的红色吉优车上取指纹,那大概是库尔特·瓦格纳的车。

我探出头看看四周。尽管没有声音在耳边低语,我也立刻看出这场面有些不对头。“尸体呢?”我问德博拉。

她正要朝游艇俱乐部走去。“在岛上。”她说。

我眨眨眼,下了车。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岛上的尸体,我脖子后面的汗毛就竖了起来,我望向水面想找到答案,但我所看到的只是午后的微风吹过松柏,吹进我空荡荡的内心。

德博拉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来啊。”她说。

我看看后座上的科迪和阿斯特,他们正使劲儿要解开纠缠的安全带,想要下车。“待在这里,”我对他们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阿斯特说。

“我得去岛上。”我说。

“那边有死人吗?”她问我。

“是的。”我说。

她看看科迪,然后看看我。“我们想去。”她说。

“不,绝对不行。”我说,“我上次已经惹了够多麻烦了。如果我再让你们看死尸,你们的妈妈会把我也变成死尸的。”

科迪觉得那太好笑了,叽咕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听见一声喊叫,透过大门望向码头。德博拉已经在码头上了,正要踏上一艘停在那里的警用快艇。她朝我挥手喊道:“德克斯特!”

阿斯特跺着脚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回头看她。“你们必须留在这里,”我说,“我现在得走了。”

“可是德克斯特,我们想坐船。”她说。

“啊,你们不能,”我说,“不过你们要是乖,我这周末拿我的船带你们出海。”

“去看死尸?”阿斯特说。

“不,”我说,“我们最近不会再看死尸了。”

“可是你答应过的!”她说。

“德克斯特!”德博拉又喊了一声。我朝她挥挥手,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因为她愤怒地回应了我。

“阿斯特,我必须走了,”我说,“待在这儿。我们回头再谈这个。”

“老是回头再说。”她嘟囔着。

穿过大门的路上,我停了下来,向那里穿制服的警察交代了一句。那是一个大块头警察,黑头发,额头很低。“能麻烦你帮我看一眼那边我的小孩吗?”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