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神秘的跟踪者(第5/7页)

“你真的没事儿吗?”我问丽塔。

她睁开眼,脸上还带着微笑。“德克斯特,我不是生手啦。”她说,“我们没事儿的。”

我万般难舍地离开了她们。

我开着德博拉的车回到威廉特纳中学,发现她被安置到另一座古老木质建筑中能看见海湾风景的办公室,这里成了临时的问讯室。这座楼叫作宝塔,坐落于田径场上空的平台上,它摇摇欲坠,看起来无法经受一场夏季的暴雨,可是居然矗立至今,成了一个历史性的地标建筑。

一个过分清秀的男孩正在跟德博拉说话,我进去的时候她只抬眼看看我并点点头,没有打断男孩的话。我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这天剩下的时间,学生和老师都鱼贯进入这座危楼,跟我们讲述他们所知道的萨曼莎·阿尔多瓦和泰勒·斯巴诺。学生看上去个个都聪明认真,我都开始欣赏私立学校的教育质量了。

结束问讯的时候是五点半,我们掌握了萨曼莎·阿尔多瓦和泰勒·斯巴诺一些相当有趣的资料,只是没有任何信息说明她俩能在迈阿密的凶猛丛林中不带信用卡和iPhone(苹果手机)生存下来。

萨曼莎·阿尔多瓦还有些情况不清楚。学生们知道她获得了学校的助学金,不过没人拿这当回事儿。他们都说她很讨人喜欢,安静,数学很棒,没有男朋友。没人想出来她有什么理由要编说自己失踪,没人记得她和哪个坏孩子走得很近,除了泰勒·斯巴诺。

泰勒显然是个相当不乖的孩子,从表面看,这两个姑娘的友谊极不可能发生。萨曼莎每天由她妈妈开着开了四年的现代汽车送去学校,泰勒则开着她自己的保时捷来学校。萨曼莎安静害羞,泰勒则像个典型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哪里热闹哪里就有她。她也没有男朋友,但那只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耽搁在一个男孩子手里。

大约从去年开始,她俩发展出亲密的友谊。两个女孩每天的午饭时间、放学后以及周末几乎总是形影不离。这不仅奇怪,简直让德博拉百思不得其解。她静静地倾听着、问着问题,给泰勒的保时捷贴上警察物证的标签,并不情愿地把她的搭档戴克派去和斯巴诺家谈话,以上一切都未能在德博拉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的脸上掀起任何波澜。但这两个女孩的奇怪友谊,却让她像猎犬闻到牛排一样激动起来。

“这他妈的一点儿都没道理。”她说。

“她们是十几岁的孩子。”我提醒她,“她们就不该有道理。”

“错。”德博拉说,“有些事儿永远都应该有道理,特别是对这帮十几岁的孩子。书呆子只和书呆子玩儿,运动健将只和啦啦队员玩儿,这永远都变不了。”

“也许她们有什么共同的神秘爱好。”我猜着瞟了一眼手表,发现该回家了。

“我猜肯定是这样。”德博拉说,“如果我们能知道那爱好是什么,我们就能找到她们了。”

“可是这儿没人知道那爱好是什么。”我说,特别想找出托词体面地撤退。

“你他妈的是有什么毛病?”德博拉突然说。

“什么?”

“你一直磨磨叽叽的,跟憋着泡尿似的。”她说。

“啊,其实,”我说,“我该走了,得在六点前接科迪和阿斯特。”

我妹妹盯了我一会儿,这一会儿感觉很漫长。“我可真没法儿相信。”她最后说。

“相信什么?”

“你居然结了婚,有了孩子,成了一个住家男人。就你干的那些事儿!”

“我也不觉得我该相信,不过,”我耸耸肩,“我现在有个家要照顾。”

“是啊,”她说着看向别处,“在我有家之前。”

我看着她拼命调整表情,回复到一向坏脾气的政府官员的样子,但这费了一些时间。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看上去让人惊异地脆弱。

“你爱她吗?”她突然说,转过脸对着我。我惊讶地眨眼。这太不像德博拉了。因为她不这样,我们才相处得来。“你爱丽塔吗?”她重复着,我无处躲闪。

“我……我不知道。”我谨慎地回答,“我是……习惯她了。”

德博拉看着我,摇摇头。“习惯她,”她说,“说得她像个安乐椅之类的东西似的。”

“没那么安乐。”我说,想掺进点儿俏皮话,因为这谈话突然变得让人很不安。

“你曾经有一点儿感觉到过爱吗?”她质问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吗?”

我想到莉莉·安。“能。”我说。

德博拉看了我的脸好一会儿,最终她转过头,透过旧木头窗框望向海湾。“靠,”她说,“回家吧,接你的孩子去,和你的安乐椅老婆待着去吧。”

我成为人类的时间还不久,即便如此,我也发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我没法儿让德博拉一个人陷在这种情绪里。“德博拉,”我说,“怎么了?”

她的脖子绷着,执拗地看着另外一边的水面。“这些关于家庭的屁话,”她说,“这两个失踪的女孩和她们乱七八糟的家庭,你的家庭和乱七八糟的你,什么事儿都不对,从来都没对过,但每个人都有家,除了我。”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可我真想有个家。”她猛地转过头,冲我恶狠狠地说,“别他妈的跟我鬼扯什么我的岁数到了急着要把自己嫁了,好吗?”

我惊呆了。我不可能拿她开玩笑,说什么岁数到了把自己嫁了之类的话。我知道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我想了半天,只想到凯尔·丘特斯基——和她同居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凯尔还好吗?”我说。

她哼了一下,但表情变得柔和。“傻瓜丘特斯基,他老觉得自己是不中用的老东西,配不上年轻的我。他老说我能做得比现在更好。我说也许我就不想比现在更好,他就只是摇头,看着很伤心。”

我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既能安慰人又能暗示我得马上走了的话,最终我说:“哦,我肯定他是好意。”

德博拉看了我半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脸看着窗外。“是啊,”她说,“我也知道他是好意。”她看着海湾,不再说话。

我妹妹的这一面我以前没有见过,我也不想见到。我习惯了充满愤怒语言的德博拉,会捶我胳膊的德博拉。看到她柔软脆弱自怜自爱的一面,我难受到了极点。我别扭地站在那儿,直到必须马上走的迫切胜过了责任感。

“对不起,德博拉,”我说,“我必须去接孩子们了。”

“嗯,”她没转头地应着,“去接你的孩子们吧。”

“啊,”我说,“我得让你把我送到我的车那儿。”

她慢慢从窗边转回头,看着大楼的门。斯坦女士正在徘徊。“好吧,”她说,“我们收工。”她从我身旁走过,只停下来和斯坦女士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沉默地径直向她的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