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1944年5月29日,星期一(第3/12页)

珀西悲哀地摇摇头说:“可是没有时间推迟。要不了几天就要进攻了。就算你向我们发出请求,我估计结果也没什么两样。我们能干什么?我们无法给你派更多人手。我想我们只能命令你不顾一切往前冲。必须作出尝试,电话交换站太重要了。”

“嗯,这倒是种安慰。”想到不必认为阿尔伯特是为了她的战术失误而死,弗立克心情稍稍好过一些了,但这并不能让死人复生。

“米歇尔没事吧?”珀西问。

“确实很受罪,不过都会恢复的。”特别行动处招募弗立克时,她没告诉他们自己的丈夫是抵抗组织的人。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他们就会去让她干别的工作了。但这一点并没有真正得到证实,只是她的猜测。1940年5月她在英国探望母亲,米歇尔像当时所有身强力壮的法国青年一样,正在部队服役,法国的沦陷让他们滞留在国外。当她以特工的身份回来时,才知道她丈夫的真正身份,那时组织在她身上已经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训练,她对特别行动处来说已经相当重要,不会只凭推测她有情感牵涉就开除她了。

“谁都不愿意从后面挨枪子儿,”珀西若有所思地说,“别人会认为那是在逃跑时中的弹。”他站了起来,“好了,你最好回家睡上一觉。”

“等一等,”弗立克说,“首先我想知道我们接着该干什么。”

“我要把这报告写完——”

“不是,我指的是电话交换站。如果它非常重要,我们就要把它敲掉。”

他重又坐下,用一双机敏的眼睛看着她说:“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她从背袋里拿出安托瓦内特的通行证,把它放在桌上。“有个进去的好办法。这是清洁工的通行证,她们每天晚上七点到里面去。”

珀西拿起通行证,仔细审视着它。“好聪明的姑娘,”他的话里带着一种钦佩的意思,“接着说。”

“我得回去。”

一丝痛苦的表情从珀西的脸上划过,弗立克知道他在担心她再去冒生命危险。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这次我要带上一组人。”她继续说,“每个人都得有这种通行证。我们代替那些清洁工进入城堡。”

“那些清洁工都是女人?”

“对。我需要一个女性小组。”

他点了一下头。“这里不会有谁提出反对意见——你们这些姑娘的确很棒。但你去哪儿找这么多女人?我们那些受过训练的人几乎都在那儿了。”

“先批准我这个计划,女人我去找。我去找那些应召特别行动处给刷下来的人,那些没有通过培训课程的,还有其他什么人,我们应该拿到那些档案,看看她们都是什么原因落选的。”

“原因嘛,不是身体上不合适,就是嘴巴太松,或者太喜欢暴力,还有的在跳伞训练时太紧张,不敢从飞机上往下跳。”

“就算都是些二等人选也没关系,”弗立克急切地说,“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在她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真能吗?但她不去理会它。“如果我们的总攻失败,我们就丧失了欧洲。多少年都无法夺过来,这正是一个转折点,我们得把一切应敌力量全都用上。”

“你不能靠那些当地法国女人吗,那些抵抗战士?”

弗立克早就有过这个想法,但随即被她否定了:“如果我有几周时间的话,可以从五六个抵抗组织那里抽调人力,组成一个女性小组,但是找到她们,再把她们送到兰斯要花费很长时间。”

“这还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还要为每个女人伪造带照片的通行证。这些事情在那里很难完成,在这儿花一两天就可以了。”

“没你说的那么容易。”珀西拿起安托瓦内特的通行证,拿到天花板上悬垂下来的一只灯泡的光线下。“不过你说得对,我们那个部门的人能制造奇迹。”他放下通行证,“好吧,就找那些被淘汰的人。”

弗立克感到一阵胜利的喜悦,他这么说,说明他会努力争取这件事。

珀西继续说:“但就算你能找到足够的能讲法语的姑娘,就解决问题了?德国警卫那边呢?他们难道不认得清洁工吗?”

“大概不是每天都用同一批女人——她们有休息日。男人从不留意跟在他们后面打扫的女人。”

“这我不敢保证。士兵都是些性饥渴的年轻人,所有能接触到的女人他们都很留意。我估计城堡里的男人还会跟年轻的清洁工逗趣调情,这是最起码的。”

“我昨晚看着那些女人进入城堡。但我没看见有任何调情的迹象。”

“无论怎样,你也不能保证那些男人不会注意到整个一班人全换了新面孔。”

“这我拿不准,但我有信心利用这一机会。”

“好吧,里面的那些法国人怎么办?那些电话接线员是当地法国人,对吧?”

“有些是当地人,但大部分是从兰斯坐大客车过来的。”

“并非所有的法国人都喜欢抵抗组织,你我都明白。还有些人支持纳粹的主张。天知道,英国还有不少傻瓜认为希特勒为所有人提供了一个强大的现代化政府,尽管最近已经听不到多少类似的奇谈怪论了。”

弗立克摇了摇头,珀西没去过被占领的法国。“法国已经被纳粹统治了四年,要知道,那里的每个人都在苦苦等待着盟军进攻。那些接线员不会吱声的。”

“要是英国皇家空军轰炸过他们呢?”

弗立克一耸肩膀。“或许有个把怀有敌意的,但大部分都会服服帖帖。”

“那是你一厢情愿。”

“反正,我认为值得利用这个机会。”

“你还不知道地下室入口到底有多戒备森严。”

“这并没有阻止我们昨天的进攻。”

“昨天你有十五名抵抗战士,有些还十分老练。下一次,你只有几个淘汰和落选队员。”

弗立克亮出了她的最后一张王牌。“听着,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错,但那又能怎么样?这种行动成本低,我们拿那些反正没为战争作什么贡献的人的生命去冒险。我们能有什么损失?”

“我正要说这个。告诉你吧,我喜欢这个计划。我会把它上交到上司那儿。但我想他不会同意的,至于原因,我们还没谈到过。”

“什么?”

“只有你最合适领导这个小组。但是,你刚完成的这趟旅行应该是你的最后一次。你知道得太多了。你来来回回已经跑了两年,你跟法国北部的大多数抵抗组织都有接触,我们不能再把你送回去了。如果你被俘了,你会把他们全都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