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自从你来见我之后,我一直都睡不着觉。当我听说他又杀了人,杀死了那个女人,我知道我必须来帮你。”

萨曼莎、丹斯和凯洛格坐在丹斯的办公室。萨曼莎挺直身子坐着,双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一会儿看着丹斯,一会儿又看着凯洛格,但眼神飘忽不定,一秒钟的凝视都没有。“你确定是丹尼尔杀了她吗?”

“是的。”凯洛格说。

“为什么?”

“我们不知道。正在调查。她叫苏珊·彭伯顿,在伊芙·布洛克公司工作。你知道这些名称吗?”

“不知道。”

“这是一家活动策划公司。佩尔拿走了那里所有的文档,可能已经把它们销毁了。其中有一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内容。或者也可能他对即将举行的某个活动有兴趣。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丹斯告诉她:“我想尽快让你跟琳达和丽贝卡见面。”

“她们都在这儿吗?”

“是的。”

萨曼莎慢慢地点了点头。

凯洛格说:“我还要再查些事儿,稍后再来找你们。”

丹斯告诉玛丽埃伦·克雷斯巴赫她要去的地方,然后就带着萨曼莎离开了加州调查局大楼。丹斯让萨曼莎把车停在大楼下面的安全车库,这样就没人会看到她的车。随后,她俩一起上了丹斯的福特车。

萨曼莎系好安全带,眼睛直盯着前方。突然,她脱口而出:“还有件事,我丈夫、他的家人……我的朋友。他们都还不知道。”

“你离开的时候,跟他怎么说的?”

“参加一个出版会议……琳达和丽贝卡呢?我希望她们不知道我的新名字,还有我的家庭。”

“没问题,除了她们已知的情况,我任何细节都没向她们透露。那么现在,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她勉强一笑。“没有,我一点都没准备好。不过,没事的,我们走吧。”

她们到达旅馆后,丹斯跟守在门外的蒙特雷县警署治安官确认了一下情况,得知木屋内部或周围都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她示意萨曼莎从汽车里出来。那女人有些犹豫,接着从车里走出来,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当然,她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很警惕的,但丹斯觉得这种警觉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萨曼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里的气味,海水的声音……我在审判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半岛地区。我丈夫老是让我开车过来度周末。但我都找些奇怪的理由拒绝了,比如过敏、晕车,或者加急编辑稿件等等。”笑容消失了,她瞥了一眼木屋。“真漂亮。”

“里面只有两间卧室,我没指望你会来。”

“如果有沙发,我可以凑合着睡一夜。我不想麻烦别人。”

丹斯想到,萨曼莎总是这么谦逊、害羞。

“耗子”。 棒槌学堂·出 品

“我希望你们只需住一个晚上。”凯瑟琳·丹斯往前走,敲响了通往“过去”的大门。

丰田车里散发着一股香烟的味道,这是丹尼尔·佩尔很讨厌的味道。

他自己从不抽烟,但他在圣昆丁监狱或凯匹透拉监狱服刑时,曾像证券交易所的场内经纪人那样从事香烟黑市交易。他本可以让“佩尔家族”的孩子们抽烟的——当然,让他们对他产生依赖性,这是可以利用的优势——但他讨厌那股味道。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成长过程:他父亲坐在那把大扶手椅上读《圣经》,潦草地作着笔记,准备那些没人会听的布道经文,同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母亲则在一旁边抽烟边喝酒。)他哥哥不抽烟,也不做别的事情,只是把小丹尼尔从他的藏身之处拖出来,例如壁橱、树屋和地下室的卫生间。“我可不能一个人做完所有那些破事儿。”

不过,他哥哥最终什么家务都没干;他只是塞给丹尼尔一只擦洗用的水桶、马桶刷或一块抹布,然后就去和他的朋友们鬼混了。如果房间不整洁,他偶尔会回来揍他弟弟;有时即使房间里到处光亮如新,他也会无缘无故地打他。

整洁,小子,是仅次于虔诚的美德。这里面蕴含着真理。现在,把烟灰缸擦干净。我要让它们光亮如新。

所以现在,他和珍妮正开着车,车窗摇了下来,松树的香气和冰冷的、带着咸味的空气弥漫在车里。

珍妮又开始揉鼻子了,好像要把那里隆起的鼻梁揉掉。她一句话也不说。她现在很满足,不再发出哼哼声,回到了正常状态。在她昨晚拒绝在海滩上帮他“谋杀”苏珊·彭伯顿之后,他的疏远态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他们回到海景汽车旅馆,她做了唯一一件她所能做的事情,试图重新赢回他的爱——并费了两小时的劲来加以证明。一开始,他不太情愿,有些闷闷不乐,而她则加倍地挑逗他。她甚至开始喜欢这种性虐待的疼痛。这让他回想到多年以前,“佩尔家族”在卡梅尔修道院暂住的经历。

他听说有一些修道士残酷地自虐,以上帝的名义来让自己获得快感。

但是,这又让丹尼尔·佩尔想到他那矮胖的父亲:他的目光从《圣经》上抬起来,透过骆驼牌香烟的烟雾,茫然地看着他。所以他不再回想了。

昨晚,做过爱之后,他对她热情了些。但是过了一会,他走出去,假装打电话。

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感到不安。

等他回来时,她没有问他关于电话的事情。佩尔拿出从苏珊·彭伯顿办公室偷出来的档案资料,再次浏览网页。

今天早晨,他告诉她,自己得去见一个人。然后他不急不忙,看着她不安的情绪逐渐膨胀——不住地揉着她隆起的鼻子,喊了好几声“小心肝儿”——终于,他说:“如果你一起去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她的神情就像一条口渴的狗在舔水。

“是的。但我不知道,也许这事对你来说太难了。”

“不,我要去。求你了。”

“再说吧。”

她把他拉到床上,又开始了他们的权力较量。

他暂时让自己沦陷到她的阵营中去。

不过,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开车上路了。佩尔对她的身体已毫无兴趣;他已经恢复了十足的控制权。

“你明白昨天的情况吗,在海滩上?当时我的情绪有些奇怪。每当我所珍惜的东西受到威胁时,我都会有这种感受。”这样说多少带有些道歉的意味——谁能抵抗得住这样的诱惑呢?——同时这话还让珍妮想到,丹尼尔以后可能还会道歉的。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亲爱的。”

现在,她不再管他叫“小心肝儿”了。很好。

当佩尔拥有“佩尔家族”时——大家一起舒适地挤在锡赛德小镇上——他曾用了很多办法来控制这几个姑娘和吉米。他给他们设定共同的目标;他公平地给与奖励;他给他们分配任务,但从不告诉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他总是给他们留下悬念,直到他们活生生地被不确定的心理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