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第3/5页)

“等我们到了泰国后,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

“为什么你现在不能告诉我?求你了,杰克,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到了泰国再说。”

我想告诉他,在他的这种情绪下,我不是特别想和他去泰国。不过,一想到抵达那里之后,我至少能得到一个解释:为什么我们的婚姻开始得如此不顺利,这让我感觉舒服多了。因为他的情绪似乎与工作上的某种问题有关,我不禁感到忧心忡忡,这种情形将来我可能还会经常看到。我忙着思考我该如何适应嫁给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们正直奔机场而去。

“米莉怎么办?”我叫道,“我们本来要去看她的!”

“我恐怕太晚了,”他说,“如果要去医院,我们必须调头往回开好几英里。”

“但我在留言里告诉过你,我们必须在医院停一下!”

“好吧,当你上车时,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已经改变主意了。另外,我们也真的没有时间了。”

“但我们的航班是在下午!”

“飞机三点起飞,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在十二点办理登机手续。”

“可是我答应过她!我告诉过米莉今早会去看她!”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我不记得了。”

“当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

“她那时失去了意识,因此她记不起来的。”

“这不是重点!反正我对妈妈说过我们会过来,她很可能会告诉米莉的。”

“如果你事先跟我确认一下,我也许会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我怎么跟你确认,你不在啊!杰克,求你倒回去吧,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登机窗口可能会在十二点开放,但是要过很久才会关闭。我不会待得太久的,我保证,我只想看看她。”

“恐怕这没门。”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尖叫道,“你知道米莉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如果我没出现,她是不会理解的。”

“那么打电话向她解释。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你算错了时间。”

我沮丧得突然大哭起来。“我不会算错的。”我抽泣道,“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你知道的!”

他以前从没见我哭过。虽然用泪水作为武器让我感到很羞愧,但我希望这会让他意识到他有多不讲理。因此,当他突然加速,并在最后一刻从出口下了高速公路,开到一个服务站时,我擦擦眼泪、擤擤鼻涕,以为他准备往回开了。

“谢谢。”当他把车停下来时,我说道。

在把车熄火之后,他转向我,“听我说,格蕾丝,听仔细了。如果你想去看米莉,你可以去。你可以现在就下车,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医院。而我会继续赶往机场,如果你选择去医院,就不能和我去泰国了。就是这么简单。”

我摇摇头,让刚涌出的新鲜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我不相信,”我哭道,“如果你爱我的话,是不会让我在你和米莉之间做出选择的。”

“但我就是要你做出选择。”

“我该怎么选?”我痛苦地看着他,“你们两个我都爱!”

他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对此这么小题大做,让我很伤心。这当然应该很简单。只是因为我拒绝在我们即将抵达机场的时候开回去看米莉,你真想就这样抛下我们的婚姻?我对你来说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不,当然不是。”我哽咽着,把泪水吞到肚子里。

“而且你不认为我以前已经够慷慨了吗?从不抱怨我们每周要花很多时间陪米莉。”

“没错。”我痛苦地说道。

他点点头,心满意足。“那么该怎么选呢,格蕾丝?机场还是医院?你的丈夫还是你的妹妹?”他停顿了一下,“我,还是米莉?”

“你,杰克。”我小声说道,“当然是你。”

“很好。那么,你的护照在哪里?”

“在我包里。”我喃喃道。

“我能保管它吗?”

我拿起我的包,从里面掏出护照,递给他。

“谢谢。”他说着,把它塞进外套的内袋中。然后他二话不说,给汽车挂上挡,驶出了服务站,并回到高速公路上。

不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都无法相信他真的不准备带我去看米莉了。我开始好奇,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某种测试,因为我选择他而不是米莉,现在他正准备带我去医院看她。当我看到我们再次向机场疾驰而去时,我感到万念俱灰,不仅是因为米莉,还因为,在我认识杰克后的六个月里,我甚至从未见识过他性格的这一面。我做梦也猜不到他根本不是全宇宙最善良最讲理的男人。我所有的本能都告诉我,叫他停车,让我下来。可是我害怕这么做的后果。在目前他的这种情绪下,我无从知道他会不会像他威胁的那样,真的抛下我继续去泰国旅行。而且,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又会把我、我们和我们的婚姻置于何地呢?等到我们抵达机场时,我已经因为压力而感到不舒服了。

当我们排队等待办理登机手续时,杰克建议我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我们无法顺道去医院了。他告诉我,我越早打电话,对相关的人就越好。虽然对他的态度还是摸不着头脑,我照他说的做了。当我的电话被直接转到妈妈的语音信箱时,我不知道是该焦虑还是释然。权衡再三,我决定还是不要跟米莉说话了,我留言解释道:因为我弄错了我们航班起飞的时间,我终究还是无法过来了。我让妈妈替我吻一下米莉,并告诉她,一等我们到泰国,我就会打电话的。当我挂断电话时,杰克微笑着握住我的手,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想把手抽回来。

当我们排到窗口的时候,杰克向空姐展示了他的无边魅力,解释道:我们是新婚夫妇,因为我们患有唐氏综合征的伴娘从楼梯上摔下来跌断了腿,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般的婚礼。我们被升到了头等舱,但这并没有让我感觉更好些——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他利用米莉的处境以博取同情,这件事让我感到恶心。以前的杰克绝不会做这种事。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周,我将和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起度过,就觉得浑身发毛。而备选项——告诉杰克我不想和他去泰国——也是半斤八两。当我们通过入境检验处时,我觉得我正在犯人生中最大的错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在候机大厅,当杰克坐下来,胳膊搭着我的肩膀,心无旁骛地读报时,我甚至感觉更糊涂了。当服务员给我们端来香槟时,我拒绝了,希望杰克会明白我没有庆祝的情绪。而他则爽快地接下了酒杯,似乎不受目前存在于我们之间的裂痕的影响。我努力告诉自己,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恋人间的小打小闹,在漫长而愉快的婚姻之路上短暂的火花碰撞,但我知道这要严重得多。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弄清楚,我们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回想起自从我走出卫生间起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每件事。而当我想起我留在他电话里的那些惊慌失措的信息,我开始怀疑错的是不是我。然而,我知道我没错,我知道是杰克不对,只是我太累了,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等不及要上飞机了,希望十四个小时的养尊处优,能让我到泰国时有更清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