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第2/5页)

我从书桌上的盒子里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擤了擤鼻涕,再次看了看这条短信。

“别这么歇斯底里,那不适合你。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明早来看你。”

我瞠目结舌,坐到床上,翻来覆去地读这条短信,坚信我肯定在某种程度上误解了他的意思。我无法相信杰克会写下这么冷酷的话语,或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之前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甚至从未对我提高过音量。我感觉仿佛被扇了一记耳光。他为何在明早之前不能回来?可以确定的是,我理应得到一个解释,最起码是一句道歉。我突然怒火中烧,回拨给他,身子气得发抖,看他敢不敢接。他并没有接,我必须强迫自己,才能不给他留下将来会让我后悔的语音邮件。

我需要找某人说说话,非常非常需要,因此当我意识到无人可以联系时,这才冷静下来。我父母和我之间没有那种亲密的关系,可以让我在电话中哭诉杰克在我们的新婚夜把我一个人丢下。而且不知怎么,我对我的任何朋友也羞于启齿。我平时会向凯特或埃米莉吐露心声,但在婚礼上我才意识到自从认识了杰克后,我有多么忽视她们的存在。因此,我不觉得我能给她们中的一个打电话。我考虑过打电话给亚当,看看他是否知道杰克为什么被如此突然地叫走。然而,由于他们的工作领域并不相同,我很怀疑他是否知道。那种羞耻感又卷土重来:对于杰克来说,在我们的新婚夜,有事情比我更重要。

我用纸巾止住从眼里滴落的泪水,努力去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他是和另一个律师在一起,我推理道,被关在屋里开一个内容微妙的会议。在我第一次试图联系他之后,他关掉了手机,这很正常,这样他就不会被进一步打搅了。他很可能打算一有机会就给我回电,但会议肯定比预想的要长很多。也许在短暂休息的时候,他听了我的语音邮件,被我说话的语气激怒了,于是他没有打电话给我,而是回敬我一条措辞犀利的短信。而且他也许已经猜到了,如果他真的打给我,我肯定会过于激动,在他让我冷静下来之前,他就无法回去继续开会了。

这些推断听起来似乎都合情合理,让我对之前的过激行为后悔不已。杰克对我发火是有道理的。我早就看出他的工作会威胁到我们的关系——天知道有多少次,他因为太累或压力太大而无法跟我亲热——并且他已经为此道过歉了,还乞求我理解他的工作性质,这决定了他无法一直陪伴我左右,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我曾经很为我们从未争吵过而感到自豪,但没想到在新婚夜就栽了跟头。

我别无所求,只想见到杰克,对他说我有多么抱歉,感觉他的手臂环绕着我,并听他说他原谅了我。我又读了一遍那条短信,意识到当他说会在明早来看我时,很可能是指凌晨。我顿时感觉冷静多了,接着一阵疲惫感突然袭来,于是我脱掉衣服,爬上床,品味着不久之后杰克将我撩醒的春梦。我刚来得及想希望米莉现在还是睡得很香,就陷入了深沉的熟睡中。

我之前从没想过,杰克有可能是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过夜。然而,当我次日早上八点过后醒来,意识到他根本没回来时,这是钻进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我压制住内心的恐慌,伸手去摸我的手机,期待着能找到一条他发的短信,只要说明他什么时间会出现在旅馆就行,但什么都没有。因为他有可能是为了不打搅我而决定在办公室小睡个把小时,我不太愿意打电话给他,生怕万一把他吵醒了。可是,我不顾一切地想跟他说话,因此还是打了电话。当我接通他的语音信箱时,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用最平常的语气留言,要求他告知我,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旅馆,并告诉他,我们需要在去机场的途中顺道去医院看米莉。然后,我冲了个澡,穿戴整齐,坐下来静静等待。

在我等待的期间,我突然意识到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的航班何时起飞。我隐约记得杰克说过什么下午的航班,因此我猜测我们必须至少提前几小时到达机场。当我终于收到杰克的一条短信时,几乎是在一小时后,我再次被它的语气弄糊涂了。没有道歉,除了命令我十一点在旅馆停车场与他碰面,没有提及任何其他东西。等到我费力地拖着我们的两个旅行箱和我的手提行李进入电梯时,我的胃里因为焦虑而翻江倒海。当我把房间钥匙交给前台时,我很高兴昨晚跟我说过话的男子已经被一位年轻女性代替了,我希望她对我丈夫失踪的事一无所知。

一个门童帮我把行李拿到了停车场。我告诉他,我的丈夫先去给汽车加油了,然后走向附近的一条长凳,完全忽略了他的建议——最好待在温暖的旅馆里等。我不想带着厚重的大衣去泰国,而且我本以为我会直接从旅馆进汽车然后到机场的,几乎不会冒险来到户外,因此我只穿了一件外套,与在停车场上肆虐的狂风根本不搭调。等到杰克在二十五分钟后现身时,我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快要哭出来了。他把车停在离我近在咫尺的地方,然后下车,走到我坐着的地方。

“上车。”他说着,拿起那些行李,装进后备厢。

我因为太冷而没有争辩,跌跌撞撞地爬上汽车,然后紧靠车门蜷缩着,只希望能再次感觉到温暖。我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行——它们多少都有助于解释为何我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当沉默持续得太久时,我鼓起勇气看向他。他的面无表情让我震惊不已。我原本期待看到愤怒、紧张或不耐烦,然而什么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杰克?”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他没有回应,就像我从未开口说话一样。“看在上帝的分上,杰克!”我叫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请不要说脏话。”杰克不悦地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你期待我怎么做?你一声不吭地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度过我们的新婚夜。然后你晚了半小时来接我,让我在寒风中干等着!我当然有权利生气啦!”

“不,”他说,“你没有,你根本没有任何权利。”

“别说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杰克?整件事是不是都与此有关?你爱上别人了吗?你昨晚是在她那里过夜吗?”

“现在,可笑的人是你。你是我的妻子,格蕾丝。我为什么还会需要别的女人呢?”

我回答不上来,痛苦地摇摇头:“我不明白,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你无法向我启齿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