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第8/15页)

克里斯觉察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然后她呼出一口气,说:“一个学校的老朋友?你知道名字吗?”

“他没有说,甚至没有说是女的还是男的。”菲尔看起来有点焦虑。“我应该问问他的,是吗?我应该照看好他。”

克里斯用微笑来掩饰失望。“没人会责备你,菲尔。我们还不知道罗比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但是以我的经验,一个人蓄意攻击别人时,别人总是防不胜防。”

“他会好起来的,对吗?我的意思是,医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吗?”他咬住下嘴唇,“他像公牛一样强壮,他可是罗比,是个斗士。”

凯文把目光移开,让克里斯来决定该怎么说。“他们会尽力的,”她说,“你们很快又要比赛了。”

菲尔噘着嘴点点头,看起来好像要哭了。“利物浦,你永远不会独行2,不是吗?”他站起来,“那么好吧,我最好回去了。”

克里斯站起来,将一只手搭在他的前臂上,“谢谢,菲尔,你帮了大忙。”她看着他离开,宽宽的肩膀躬着,脚步里没有一点生机。门在他身后关上后,凯文转过身来对她说:

“我猜你没有把他作为第一嫌疑人。”

克里斯摇头。“他给了我们一些线索。”

“那位老同学?”

“差不离,有很多潜在的动机,这个黄金男孩是否有点莽撞?他是否勾引过其他人的女朋友?他是否故意犯规而破坏了别人的明星梦?”

凯文走向门口。“侦缉总督察这下有硬骨头要啃了。”

“她正好需要这个来转移注意力,这样就不用去想为什么托尼都在医院里了还没人告诉她。”

凯文退缩了一下。“不,我告诉你,如果周末不是宝拉而是别人值班,地板上就会出现鲜血和牙齿了。”

“托尼跟我们老板是什么关系?我第一次遇到他们时认为他们有恋爱关系,但是每个人都说不是这样。我至今没弄明白。”

“我猜没有人能弄明白,”凯文说,“尤其是他们自己。”

萨姆·埃文斯的座右铭是知识就是力量。虽然他对格言的运用可能有点随意。他的工作是捕获信息和阻止犯罪,他在这件事情上尽可能彻底地超越同事。所以,卡罗尔离开罗比·毕晓普的公寓后,他决定抢在斯黛西之前偷偷迅速看一眼这个足球运动员的电脑。萨姆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碰它,但是他根据自己收集到的罗比·毕晓普的信息,认为有陌生人试图进入这台电脑时,不可能会有事先预备好的炸弹程序摧毁电脑里的所有数据。

他是对的,电脑连密码保护都没有。这是引诱他打开文件夹。他知道斯黛西会发现一些痕迹,但是他认为将文件复制到他在抽屉里找到的空白盘上就足够安全了。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电脑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复制。成千上万份音乐文件;根据罗比的ITUNES软件显示,需要听上七天半才能听完。大量的音乐不太可能透露出一点与罗比被谋杀有关的线索。游戏文件和娱乐性质的软件也不太可能会提供有用的线索。萨姆将精力集中到电子邮件、照片和word文件夹上。他严格筛选后,仍然用了三张CD才下载完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心满意足地关掉电脑回到桌前,对自己成为扫雷专家很有信心。让斯黛西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吧。他已占据领先优势,肯定是组员中最高效的成员。

现在他有一些实在的事情要做,他可以少去想为什么在采访重要运动员的节骨眼上他被安排在了这里。这个混蛋乔丹。让他做什么倒没有关系,但是她拒绝被感动。但他如果还希望取得晋升,就得找到接近她的方法。他仍然有一点生气地拿出雪茄点燃,反正罗比·毕晓普这时也不可能跑出来抱怨什么。

卡罗尔站在阴影里,看着罗比·毕晓普的最后一幕悲剧在面前上演,那么多仪器也没法让他活得更长久了。她到达医院时,邓比已经跟她解释过。“正如我之前对你说的那样,蓖麻毒素阻止细胞产生其需要的蛋白,所以细胞开始死亡。我们可以用机器来补充细胞,但是当血压降低到某种程度,我们就无法将氧气输送给大脑,于是所有器官开始停止工作。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她知道他是没有痛苦的,有吗啡在起作用,丙醇让他睡着了。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还活着,但已经没有意识。她很难相信,自己正看着死去的这个人,曾激励着队友在几天前取得更大胜利。他看上去不再像个运动员,头肿得有正常人的两倍那么大,身体浮肿而膨胀。在单薄的床单下面,曾经漂亮的腿就像两根柱子。罗比·毕晓普,这位体育英雄,万千人的偶像,现在看起来那么可怜。

他母亲坐在床边,握住他无力的双手。这双手因提高血压的药物,血液循环不足,末端变成了黑色。母亲沉默不言,脸上挂满泪水。她只有四十多岁,但是在过去的几天里一下子变成了老女人,弯腰驼背,不知所措。丈夫站在她身后,将手放在她肩头。健康均被摧毁后的父子俩很相似。活着的布莱恩·毕晓普将不断提醒世人罗比的早逝。

在床的另一边,马丁·弗拉纳根低头站着,双手紧握。卡罗尔看到他因强忍哭泣而表情扭曲。看过英国在上一次世界杯中的凄惨表现后,卡罗尔认为真正的男人也可以流泪。但弗拉纳根那一代人不可能这样做,她想。

罗比的胸部看起来越发紧绷,身体发生痉挛,但痉挛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心脏监控器的数据骤然下跌,血压数据也一路下滑,血氧饱和度下降得厉害。“我很抱歉,”汤姆斯·邓比说,“现在我要关掉这些支撑生命的仪器。”

毕晓普夫人哀号起来,先是一段长长的恸哭,然后身体向前倾倒,头撞到儿子身体的一边。她的手抓住儿子浮肿的胸口,就像这样能使他复活。她的丈夫转到一边,双手拂面,肩膀在颤抖。弗拉纳根重重摔倒在靠墙的沙发里,头垂在膝盖上。

够了,卡罗尔走开了。她出现在走廊上时,邓比走到她身边。“我们要发表声明,举行新闻发布会。我建议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做。”他看了看表。“半个小时够你准备吗?”

“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应该……”

“听着,我将不得不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事,也就是罗比·毕晓普死于蓖麻中毒。他们会想知道你们这些人正在做什么。我将尽力确保把整个事件讲得清楚明白,不会让我的陈述留下可供猜疑的空间。”邓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这是个不习惯被挑战的男人。

卡罗尔在邓比这样的人面前从不会畏缩,但是她学会了挑选战场。“我认为我比你更擅长在充满敌意的媒体磨刀声和谴责声中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她甜美地说,“有我的支持,你在新闻发布会上会轻松一些,我肯定会做好相关安排。发布会将在哪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