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有用心的人(第2/5页)

“几千万甚至上亿也说不定。”

“那是在北京,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想不值钱都难!你干爹这四合院是在我们这穷旮旮角角上,值个球的钱!现在兴的都是楼房,推窗亮格的,他那个四合院,灰不溜秋的,给老子老子还看不起呢!再说挨那个荒坟坝又那么近,单家独院的,住在那儿我还嫌阴气重呢!”权正梁这时说道。

权钝又朝权正梁笑道:“爸,你这就不懂了哇!现在值钱的还真是干爹那种院子。你们还别说,你们把我拜继给我干爹,说不定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呵呵……”

听权钝这么嘻嘻哈哈地说话,权正梁立刻虎了脸朝他说道:“你啥子时候学得这么没有志气了?说这种话我都替你脸红。跟你说老实话,你干爹那套四合院子,房子是好,也气派,但是,唯一的害处就是住不得人。”

“为啥子喃?”权钝问。

“为啥子?不发人!原先王传子一家祖祖辈辈都是单传,香火本来就不旺,传着传着,到王传子这辈,还断香火了。你说他那个四合院子是不是住不得人?你爷爷原先就说过,那个四合院子是屋大欺主。你一个普普通通平头老百姓的命,为啥子要去住那种高门大户的房子?那种房子是你一个平头老百姓住的房子吗?首先你的气场就镇不住它。你看那些高门大户的房子里头,哪个住的不是王侯将相,最起码也该是地主有钱人噻。像你干爹那种人的命,我觉得住桥洞都算是老天爷厚待他了。还住那么大一个四合院子,没有道理噻!”

见父亲权正梁说到王传子时露出一脸的不屑,权钝朝他揶揄地笑道:“爸,你不会是嫉妒干爹才这么说的吧?”

权正梁却说:“老子嫉妒他?呸!你龟儿子的娃娃是咋个在看你的老子?老子就是心胸那么狭窄的人哇?老子有儿有女有孙,儿孙满堂的,搁到哪个朝代都算是有福气的人,老子还嫉妒他一个孤人?你娃娃说这个话纯粹是没有长脑壳!”

见父亲权正梁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发急,权钝急忙呵呵地朝他安慰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晓得您老人家不是那种势利眼,跟我爷爷一样,是一个有境界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权正梁见权钝跟自己说话老是油腔滑调的没个正形,说道:“去去去,不要嬉皮笑脸地跟老子说话,莫老莫少的!跟你摆句老实龙门阵,你娃娃要是真的在打你干爹那套四合院的主意,不光外人要鄙视你,就是老子也要鄙视你!”

见权正梁把自己刚才的一句玩笑话当了真,权钝连忙说:“爸,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是那种人吗?我是你儿子,你是啥样子的一个人,我就是啥样子一个人,就像编筐筐,一个模子出来,绝对不会走样的,呵呵……”

“我是怕你真的有那个想法,老子的脊梁骨还真要遭亲朋邻居戳断。”权正梁说。

见父子俩要开始打嘴仗,王玉秀连忙把权正梁招呼到屋子里吃早饭。又给权钝使眼色,让他出去走走,别在家里跟权正梁打嘴仗。

权钝暂时没啥事,就打算到乱葬岗去看看。刚出门,就收到了顶头上司的短信:“小子,给我盯紧点儿你那个地方。”

权钝快速回了两个字“好咧”,就朝乱葬岗走去。

到那片乱葬岗必须得经过包家院子。

包家院子是一个远近出名的以包氏族群聚居在一起的大院子。大院子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格局,里面住着上百户人家,都是包氏族人。

权钝小的时候经常到老院子里找跟他年龄相仿的同伴玩,所以对老院子是很熟悉的。他高中时的初恋对象就是包家老院子里一个叫包世菊的女子,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级念书,算得上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包世菊考上了外省的一个大学,两个人就分开了,这段恋情也就无疾而终。

有时,权钝难免暗发感慨:“再纯粹再真挚的情感,也经受不住时间和距离揉搓。情感不是麻绳,越搓越结实;情感其实更像是面条,越搓越细越脆弱……”

权钝当时之所以迷恋包世菊,兴许是因为包世菊身上散发着传统女孩那种淡淡的内秀气质。就是现在,权钝也比较迷恋女孩子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只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女孩子身上有那种气质了,所以自从和包世菊的那段恋情结束后,权钝至今仍然没有发生第二段恋情。在他的心里,始终储存着包世菊的影子,一般的女子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更别说进驻到他的心里。

进入包家老院子首先要跨进一道门槛很高、门板很厚的双扇大门,那是包家老院子的祠堂大门。进入祠堂大门后,要经过一道很深的巷子,再进入到一个四百来平方米的大院坝,然后从大院坝的一道狭窄的甬道里出去,穿过一片大竹林和一段垮掉的青砖围墙,才可以到那片乱葬岗。

包家老院子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院坝正北面的那个戏台子,戏台子至今保存得比较完好。戏台子也是权钝和他的那群玩伴最喜欢的地方。戏台子左手边是包家老院子的厅堂,也是老院子的正厅,又称祭堂,是举行祭祀仪式或宗族议事之处,因此空间最大,用材也最考究,都是由大而坚实的柱头和横梁构建的。

右手边是寝堂,是用来安放祖先牌位之处。每逢清明或其他节日,个人或全族都要在祠堂里进行祭祖活动,弘扬忠孝思想和尊祖敬宗精神。

权钝印象最深刻的是寝堂一处昏黑不清的角落里摆着两副黑漆锃亮的大棺材。棺材的回头上贴着一张四方的红纸,上面写着一个篆体的“寿”字。包世菊曾经告诉他,那是为老人准备的寿方。这样的两副棺材冷冰冰、静悄悄地摆放在昏黑不清的屋子里,让人看着就瘆得慌。所以,那间摆放着棺材的屋子,从来就是权钝和他的玩伴们的禁地。

权钝经过大院坝的时候,大院坝里有人正铺开晒席准备晒粮食,看见权钝,就很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包家院子的人都知道权钝差点儿成了包家的女婿,所以对权钝显得比一般的人亲热。

从甬道里走出来,要经过一片大竹林,然后跨过那道垮掉的青砖围墙,就算是正式走出了包家老院子。老院子外是一片开阔的田野,乱葬岗就在这片田野的尽头处,紧挨着一道河湾。

权钝刚要朝乱葬岗走的时候,看见包世发从一条田埂路上抄近路朝他走过来。权钝不想跟包世发照面,所以打算绕着另一条路走,包世发却远远地就叫住了他。

权钝只好站住。

“权老二,你好久回来的?”走近的包世发朝权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