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6页)

苗青青狠下心来,到金色阳光的总部去了。

现在,任秋风的排场越来越大了,不像当年那么好找了。他身边,光秘书就有一大群。没有办法,苗青青是拿着记者证闯进来的。

说是总部,也是租下的一栋楼。这栋楼装修极为豪华,门前竖着两个大牌子,一个是“金色阳光集团公司”,一个是“摩天大楼工程指挥部”。吓人哪!苗青青自进了楼以后,就不断地被人盘问,对付那些保安,苗青青的记者证还是管用的。可是,上到第三层的时候,她的记者证就不那么管用了,这里的办公室一个个都写有“秘书一科”,“秘书二科”,“科书三科”的字样,让人弄不清他到底有多少个秘书……在秘书三科,她被人拦住盘问了好半天,那人反复问她预约了没有?如果没有预约,任总不见任何人。她说预约了。那人说,单子上没有啊?问得苗青青烦了,说你可以打电话问一问,我叫苗青青,你问吧。可那人不敢问,就只好让苗青青上去了。到了四楼,苗青青又被两个保镖拦住了。这时,苗青青一下子火了,她急中生智,说,别碰我,我怀着他的孩子呢!听她这么一说,那两个保镖再也不敢推她了。

苗青青就是这样闯进任秋风办公室的。任秋风的办公室真大呀!它几乎占了四楼的半层。推开门的时候,只见任秋风站在办公室的中央,伸出一个“大”字,他身边有几个秘书正手忙脚乱地给他穿大衣呢……任秋风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苗青青不接他的话,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越活越出溜了?像个孩子,还要人给你穿衣服啊?”

任秋风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皱了皱眉头说:“有话快说,我要赶飞机,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尔后,他对那些秘书示意了一下,秘书们赶忙退出去了。

苗青青径直往沙发上一坐,拍拍沙发的扶手,说:“很贵族啊!把老百姓都忘了吧?”

任秋风冷冷地说:“我没时间给你斗嘴。有事快说,没事就请你走人。”

苗青青说:“哟,这么不给面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自己说过的话,怕是也忘了吧?”

任秋风说:“你错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忘。”

苗青青说:“有一句话,你恰恰忘了。今天,杨白劳又上门了。她是来要账的。一个要盖摩天大楼的人,不会赖掉这区区五万块钱吧?”

任秋风拍了一下头,说:“噢,没有给么?我记得……”

苗青青说:“你是说过。可到昨天为止,我从来没有收到你的支票。所以,杨白劳上门了。”

任秋风说:“好,你厉害。”

茁菏青说:“本来,我也是个不在乎钱的入……”

“那你在乎什么?”任秋风哼了一声,突然说:“明白了。听说那硬总,被检察院抓了?”

苗青青脸上挂不住了,说:“他抓不抓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就更没关系了。怎么,你是想看笑话?还是想赖账?看笑话也论不到你头上!钱,你要不想给就算了。”

任秋风摇了摇头,说:“青青啊,我是说,你……那个那个,要自重。”

苗青青说:“自重?我给谁自重?我怎么就不自重了?我承认,我是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块没人要的破抹布!可我至少比你真实。我怎么看你就像是在云彩眼里坐着,有点假哪?”

任秋风一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斗嘴。不就是钱么,我马上让人给你开张支票。五万够么?”

苗青青说:“不管够不够,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份。这是离婚时的协议,多一分我都不要。听说,你又离婚了?下一个新人是谁?”

任秋风沉默了。片刻,他有些伤感地说:“青青,我们都是过来人,就不要再相互伤害了……有些话,不说也罢。”说着,他走到那巨大的老板台前,用手按了一个按钮,立时有人推门走进来,躬身站在那里,等待着任秋风的指示。任秋风冷冷地说,“给她开张支票,五万。”

苗青青突然流泪了,她满脸都是泪水。她流着泪说:“说实话,我养了两只狗。我这次来,是跟你讨狗食的。”

任秋风说:“别,也别这么说。这话太难听,让人心里不好受。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来找我,我们毕竟……”

苗青青擦了一下泪,说:“我就是讨狗食的。我不会再来了。”

可是,任秋风却突然发火了,他一拍桌子:“什么话?!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好了,你走吧。”

当苗青青拿到支票,走下楼去的时候,刚走到一层,只见楼上传来一阵阵零乱的脚步声,只听一层一层都有人在说:“出来了,任董出来了!”紧接着,先后有七八个人慌乱地从楼上跑下来,在门口处拨开众人,背手而立,开出一条路来。不一会儿,才见任秋风在众人的簇拥下,威风八面地从电梯里走出来。任秋风硬硬地走在众人中间,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那么架架式式地走着。他显然是没有看见她,或是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只见他日不斜视地朝前走着,走得很呆板。正走着,突然有一个人跑上来,说等等,任董,你的鞋带开了。于是,任秋风站住了,就那么两手放在胸前,像个木偶似的。那人赶忙弯下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把鞋带系好……片刻,那人说可以了,可以走了。这时,任秋风才重新抬腿,又是架架地,像个壳似的,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前走去。尔后,他出门上了一辆奔驰车,绝尘而去。

已是岁末了。当苗青青走出大门时,身上一阵阵发冷,像是有股阴阴的怪风夹着寒气向她袭来。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很像是一场演出,一场她曾经看过的什么戏?她的前夫——任秋风,成了戏里的人物。他走着,被人包围着,就像一个道具……可戏,只要是戏,总有散场的时候。她回头望着那个高挂着的牌子,那个写有“摩天大楼工程指挥部”字样的大牌子,望着望着,她心里竟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她想,他怎么这样,连腰都弯不下去了。这还是个人么?

苗青青成了一个“托儿”。

她不是有意的。丢了工作之后,百无聊赖的时候,她时常到一个酒吧去坐坐,要一杯“卡布其诺”什么的。这个酒吧的名字很特别,叫“梧桐雨”。是个约会吧,专为单身男女开的。酒吧的布置并不豪华,却也干干净净的,音乐也是很安静那种,氛围好。酒吧里边是一排一排的沙发座,车厢式的,不同的是每个酒桌上都装了一部电话。凡来“梧桐雨”的人,在酒吧里走一圈,若是看中了哪个,只要记住桌号,可以随时拨打内线联系,邀请对方;也可以在电话上先聊一聊,聊得好,再约到一块坐;聊得不好,也不伤面子。这里的老板是很精明的,他在每个桌上都装了电话,而且电话只限打长途,其余不限。他之所以开通市话,其实就是让你约人的。对于酒吧来说,人来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