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不老的歌

野百合也有春天

不老的歌

岁月可以让我们日渐温和,慢慢老去,却永远不能磨灭心中的梦想与光荣。

2013年,我四十岁,也算不惑。

四十岁的我多了一个新头衔“村长”。这头衔从《爸爸去哪儿》喊到《我是歌手》,再喊遍大江南北三万多个城镇乡村,大家对村长的喜爱,发自内心,汹涌澎湃,让我相信即使青春不再,同样能收获新的精彩,应了一首老歌的名字——《野百合也有春天》。

想到这首歌,和韩磊有关。

是真兄弟就得直言!

4月4日的长沙,《我是歌手》歌王之夜,磊哥作为诸位选手中的“大哥大”,才情共人品爆发,以一曲《掀起你的盖头来》获得首轮PK第一名。

作为他在这档节目里的“经纪人”,我是表面淡定内心汹涌。谁能想到这首歌,是在开赛前十几个小时才选定的呢?改编和彩排都是头天晚上连夜进行的。

参加《我是歌手》这几个月,磊哥获赠一个英文名“George”,翻译过来就是“纠结”。纠结来自对音乐的认真和执着。当初他能答应来参加这档节目,唯一的要求就是音乐方面他得自己做主,包括选择曲目和伴奏者。每次选歌都得纠结一个多星期,既要体现技巧,表达音乐多样性,又能玩儿得high,还要考虑到观众的接受度。这事儿别人也插不上手。

总决赛前一天,我问磊哥选的啥歌,磊哥说《野百合也有春天》。我一听心就揪起来了,深感忧虑,虽然嘴上没吭声。歌是好歌,毋庸置疑,但是调子平,没起伏,又带着忧伤。平时卡拉OK可以,决赛是娱乐盛宴的顶点,需要欢快的气氛释放心情啊。

可磊哥何许人?那是位说一不二的爷啊!一旦他认定的事,旁人是很难改变的。在音乐的舞台上,谁敢跟他叫板?而且,乐队也跟着排练一周了,临时换歌要涉及多少人,还不彻底乱套?

提前听了一遍彩排,大家感觉到有些问题,我私下问一些媒体记者和观众:“感觉怎么样?”他们客气,只说“一般”。

“一般?什么叫一般!磊哥怎么能‘一般’呢!换歌行不行?”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辙,“这可不是开玩笑,一首歌最少准备一星期,明天就上台,不可能改了。”

其实对音乐我是外行,指着贝斯手夸人家大提琴拉得真好这类事儿没少干过。我也一向认为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没什么扭转乾坤的野心。但我也犟,就是任何情况下,最反感别人说“不可能,不行了”。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比如这次,我坚信磊哥的才华和能量通过另一种方式,会释放得更彻底。虽然“另一种方式”是哪种方式,我心里也没谱。

我开始跟磊哥周边的经纪人、助手、编曲老师聊天,希望他们先从心理上接受一件事:这歌可能得改。前面的话都垫得差不多了,才正式跟磊哥谈。谁知大家都有此意,一拍即合。磊哥经纪人秦琅鼓励我:“是真兄弟就得直言!”

“磊哥,假如明天是普通比赛,选什么歌都由着您,但明天可是‘歌王之战’啊,您积累了这么长时间的人气和认可度,只要不犯错误,‘歌王’就是咱们的!兄弟们累了这么久图什么?就是该是我们的荣誉,一定要拿到!”我说。

磊哥其实很明白,心里也不平静。虽然有网友神评他“糙汉子外表加碎嘴子中年妇女心加县级领导气质十分可爱”,大事面前,磊哥还是气场强悍不怒自威的,他的决定,一般人改变不了。所以我也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紧张:第一,相信我们哥儿俩的情义,他信任我;第二,磊哥胜出,于我是精神嘉奖,没有半点物质利益,无私者无畏。

“磊哥您想,这几个月,有多少人喜欢您支持您,明天晚上就有多少人为您揪着心。实话实说,刚才我们几个都聊过了,都觉得‘野百合’不理想,而且是相当不理想。他们不敢提,我得提。不能让那些喜欢您的观众伤心啊。”

“你们都觉得不好?”磊哥显然听进去了。

“不光我们觉得不好,我还问了几个观众,都觉得不好,完全没体现出您的优势。”

磊哥低头不语。每首他选的歌,都是他的宝贝啊。我紧张,特别紧张,怕他不肯改主意。

“要是换首歌,还来得及吗?”磊哥回头问编曲的张朝,声音很轻,“唱什么呢?”

我一看,这事有缓儿,马上来了精神,格外兴奋而由衷地赞美:“真不愧是我哥!”又冲周围众人狂拍,“你们看,我磊哥是明君,兼听则明啊!对不对?”

“对对对!”小伙伴们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张朝试探着说:“要不就唱《掀起你的盖头来》?”

“朝哥你太厉害了!就这个,特好!”我立刻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肯定,力赞此议。说实话,这首歌我就知道个大概旋律。我的判断依据也简单:民族的,狂欢的,悠远大气,可以发挥磊哥音乐特质,又符合决战之夜观众的心理诉求。

“朝哥,你一定要坚定。只有你坚定,磊哥才能坚定,大家才能坚定!”我趁热打铁。

磊哥愣了许久,对张朝说:“你来一段我听听?”

要说张朝真是个人才,太牛了,立马来神唱了一段。不仅唱,而且是拿出了精神分裂的劲头在唱,激情四射的,眉飞色舞的,手脚并用的,多声部此起彼伏的,最后还带着磊哥满屋子转圈,跳起了新疆舞。

磊哥终于点了头,就唱《掀起你的盖头来》,去找乐队排练。

此刻是决战当天,凌晨一点。

大半夜的,乐队累了一天,听说临时换歌,心气儿立马颓了。前来“帮帮唱”的张嘉译也颓了。原本是请他帮唱《向天再借五百年》的,酝酿那么久,突然改套路,谁受得了?

事儿是我挑起来的,我就得负责撑到底。

那天深夜,排练大厅里,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听候调度,沉默的背后更多是一种疑虑和不情愿。而我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给张朝递水,给张嘉译扇风儿,跟胡彦斌开玩笑,夸乐队的蒙古族哥们儿长得帅,大声鼓掌喊好,跟台里人不停沟通,还捎带着时不时给磊哥按摩。

当时,我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李锐,你这是在干啥?”

然后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李锐,你这是要做成一件事。”

正热火朝天忙乎呢,来了个小兄弟,到我身边轻声说:“磊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野百合’比较好,毕竟经过了长时间的排练,对得起观众。临时急急火火地换歌,怕是太草率了。”

我一看表,凌晨两点半。

火速去找张朝,递给他一瓶水。他正在指挥乐队排练,后背全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