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不老的歌(第4/5页)

真遇上那些不了解我、动辄拿“领导特别大”“酬金特别多”“舞台特别好”说事儿的人,我的态度就是无比强硬无比轴。越不让走越要走,拍拍屁股马上走,谁的面子也不给。

回国录不录节目另说。过年了,我得回家看跳跳去!

顶着各种压力,心里想着“要陪小哥唱歌”,买张机票从巴黎飞回长沙。说句实在话,在第一季节目中,“经纪人”对比赛进展未必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但是为了少年时的偶像,千辛万苦,我回来了。

没想到的是,我回来了,小哥没回来。

明明都上了飞机,因为发高烧,又被美国人“撵”下去了。一是怕他影响到其他乘客,二是怕他在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中发生意外。

但是从节目制作周期来看,又着实不能再等,只好忍痛让小哥退赛,临时请来辛晓琪救火,录制继续进行。

小哥退赛,我也就暂时没事干了,又开始惦记欧洲那边的巡演。

原本我对那趟巡演也是有感情的。看到那些多年离家在外打拼的华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很多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再开好几个小时的车赶过来。为了配合他们的时间,我们的演出往往要等到夜里12点才正式开始。大家都不容易。

而且我当主持人,不喜欢假模假式说官话,演员是演员,观众是观众。我喜欢真心真意,让台上台下闹成一团、疯成一片才过瘾。最感动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华侨,蹒跚着走上舞台,大笔一挥,写上“祖国在我心中”高高举起,那一刻,心情无法形容。

这么一想,我就心软了,决定厚着脸皮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咳咳……你们还好吗?”电话通了,我佯装正常,做关切状。

“锐哥,别提啦,昨天在奥地利那场,没你撑不住场啊!观众来了没看见你,都很失望!”那边也顺势使劲捧我。

“这样啊,”我努力抑制住泛滥心底的激动,沉思片刻,“那……我还是回来吧。”

电话那头,沉寂了10秒,然后对方用十分克制的声音对我说“等等,你听。”

“哇哦……”一阵来自大洋彼岸的欢呼,排山倒海,把锐哥的眼泪都给招呼出来了。立马动身启程吧。

大部队已经巡演到荷兰。我得从长沙起飞,经北京转机,奔阿姆斯特丹。

一看手表,距离我从巴黎飞回来,刚好24小时。

啥叫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锐哥给你做表率。

大概赶上了一个不宜出行的日子。

刚出家门就遇上各种耽搁延误,从长沙折腾到北京已是凌晨3点半,而北京飞往荷兰的航班大约7小时后起飞。我拦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无论什么酒店,离机场近就行,反正还能多睡会儿。

一路上黑灯瞎火,我也没注意辨别方向,最多过去十几分钟,车就停在一家酒店门口。看上去金碧辉煌,条件不错。一头扎进去,办好手续,直接进屋扑倒在床。

第二天早上,待我一睁眼,坏了,飞机都快飞了!

赶紧在房间里打电话,让酒店帮忙叫车,然后拖着箱子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哪知房也退了,账也结了,帮忙叫车那位还没消息。大堂经理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我等不及,走过去看个究竟,出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坐落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田野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些尚未完工的烂尾楼,荒无人烟。

“锐哥别急,您坐里面等。我们这儿啊,不定啥时候才有车呢。”大堂经理淡定地安慰我,“已经派保安去远处拦车了。”

“哪儿呢?”我抻着脖子望眼欲穿。

“路的尽头。”大堂经理指着远方说。

我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确实跑得够远,够卖力气。这下即使心里有火,也不好发作了,只好往他手指的反方向走。“您去哪儿?”

“我去……那边路尽头看看。”

“别去了,那边不通车的。”不紧不慢的口吻,让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总之,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看见一辆出租车从“路的尽头”缓缓驶来。而当我钻进车中坐稳的时候,一看表——如果没有延误,飞机已经起飞了。

荷兰,不是河南。从北京起飞的航班,一天就这一趟。

等明天?等不起。今晚就必须赶到。

机场工作人员很靠谱,急旅客之所急,当下帮我查询到另一条航线:“北京一香港一莫斯科—阿姆斯特丹。”路程是绕了点儿,但时间刚刚好。

当机立断,就是它!

“先生,票订好了,还有什么可以帮您?”工作人员温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遐想。

“嗯……先到香港,粵语倒是会两句,然后到莫斯科……你能告诉我俄语‘转机’怎么说吗?”

小姑娘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我只好落寞地转过身,独自踏上这充满未知的旅程。

到了莫斯科机场,果然没有任何惊喜。我深深凝视着那些俄语字母——头上顶俩眼睛,底下拖着尾巴,个个都像长反了的汉语拼音——彻底蒙了。

去荷兰到底从哪儿登机啊?

我找到一位警察,试图用我那半吊子英语问路,他茫然地望着我,始终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让我越说心越凉。

我下意识地摸摸钱包,“硬硬地还在”。随即找了个僻静处,把大额现金、信用卡、零钱分别装在几个口袋里,一旦失窃不至于全军覆没。

此时脑海里浮现出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电影《幸福终点站》。汤姆·汉克斯饰演的男主角从东欧某国飞往美国,飞行途中,袓国发生政变,使他失去合法身份,无法入境,也无法回国,滞留肯尼迪国际机场长达九个月……

正当我怀着迷茫的心情,寻找通往阿姆斯特丹的登机口时,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传来一声欢快的乡音:

“锐哥!”

一时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表情略为麻木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中国小伙子,满脸堆笑,胸前挂着一根蓝带子,蓝带子下面吊着一个塑料牌,牌上写的字我居然认识:中国xx航空公司。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我带着哭腔说:“兄弟,见到你太好了!”

“我离着老远就认出您了,从小看您节目长大的。”孩子笑得越发灿烂。

“你……你……你会说俄语吗?”人在绝处逢生的时候,通常都会结巴。

“会啊。”

“那你……你知道,去阿姆斯特丹从哪儿登机吗?”

“知道啊。”

我奶奶说得对,这人啊,只要心眼好,走到哪儿都遇见贵人。顺利找到登机口以后,我和小伙子愉快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并在微博上热情“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