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吴三桂的覆灭与清朝走向巩固（1670年—1689年）

反吴三桂运动与吴三桂的国际联盟

保证了世祖掌握在自己手中，令圣祖得以转身向背后的伪太后发起攻击。在1670年中他和韦小宝一同去逮捕毛东珠，但毛东珠在其同党的救援下逃脱了。圣祖的收获是在暗室中发现了被囚禁的博尔济吉特氏，即真正的孝惠太后，已经被秘密关押了十多年之久。孝惠随即复位，但这一丑闻却被掩盖了下来，孝惠身边侍女和内侍都被撤换，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此后圣祖出于歉疚之情对太后备极礼遇。这位坚韧的女人后来相当长寿，一直活到了1718年。

然而孝惠太后对建宁公主却无法忍受，她是伪太后所生的私生女，却一直在宫廷中享有根本不配有的荣耀和地位。她要求圣祖维护皇室秩序，处死建宁，但圣祖感到不忍。而且这位公主也有更好的用处。为了安抚在南方野心勃勃的吴三桂，他在1670年宣布将她嫁给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1674年），大概因为她是伪太后所生，所以被皇帝拿来作为政治筹码。

北京朝廷对吴三桂的笼络让武术世界的汉人复国运动者更加愤愤不平。长期以来，他们对吴三桂的仇视甚至超过了对满洲统治者。人们不会忘记，正是因为吴三桂此人打开了山海关，才让满洲人的政府统治了中国本部，更不会忘记正是同一个人为了向清廷表示忠诚，用弓弦勒死了永历帝。二者中的任何一桩都是骇人听闻的罪恶，可以想象当它们叠加在一起时会引起怎样的仇恨。譬如，被害的黔国公沐天波的儿子沐剑声和其旧部组成的流亡的黔国公府，就以扳倒吴三桂为第一要务。

多年来，一直有武术家试图刺杀吴三桂，但从未成功过。吴三桂将自己置于严密的武术家卫队保护之下，而其首领就是“飞天狐狸”胡逸之。但是事后得知，胡逸之之所以一直潜伏在吴三桂的身边保护其安全，是因为他有一个更为长远的计划，在他的安排下吴三桂和清廷的关系日益紧张，以至于已经紧张地进行反叛的准备。胡逸之知道，如果吴三桂发起叛乱，帝国的分裂不可避免，这对于汉人复国主义者将是更为有利的。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看清这一点，许多人仅仅将杀死吴三桂作为最大的胜利。在1670年秋，由华山派的掌门人冯难敌召集，在河间槐树坪召开了一次武术世界的大型会议，讨论对付吴三桂的事项。

冯难敌是黄真的弟子，后者在抵抗运动中战死后，冯难敌接任了掌门的职务。他也是陕西一带反清运动的地下领导者之一。华山派试图成为反清运动的领导者，但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许多重要的人物，譬如天地会的陈永华和黔国公府的首领沐剑声都没有到来。学者和反清活动家顾炎武倒是参与了这次会议，但他的见识超越了杀死吴三桂的狭隘计划。在他的倡导下，会议决定建立全国性的情报和暗杀组织“锄奸盟”，而选举了陈永华出任总盟主。通过这种方式，顾炎武将武术世界对于吴三桂的仇恨转化为建立新的地下抵抗组织的动力。所谓锄奸盟实质上是天地会的外围组织，缺乏独立的机构，这一联盟在不久后就随着三藩战争的爆发而逐渐消亡，但是其中相当一部分也被天地会吸收了。

一位失踪多年的重要人物，明思宗的女儿长平公主也秘密地参加了这次会议。此人追随铁剑门的木桑多年来在西部山区隐居，在漫长的岁月中对武术学的研究已经精益求精。此时她已经是一名佛教修女，以“九难”之名活动。当九难返回中国内地后，首先在五台山上试图刺杀圣祖，但却在少林僧侣和韦小宝的阻拦下失败了。她随即挟持了韦小宝，但得知了他在天地会的身份后，又释放了他。此后韦小宝尊她为师尊，并娶了她的一名女弟子阿珂为妻。

1671年夏天，韦小宝在回到北京宫廷后，被圣祖任命为赐婚使，护送建宁公主南下出嫁到云南，在路途上二人发生了通奸关系。九难和他一同前往，目的大概是刺杀吴三桂。当他们到达昆明后受到吴三桂的热烈欢迎。但北京和昆明之间的裂痕已经难以弥补，双方在相互猜疑中逐渐趋于敌对。

此时吴三桂有理由蔑视北京朝廷的使者。他多年的秘密外交活动此时已经初见成效。不仅另外两位藩王尚可喜和耿继茂是他的坚定同盟。而且他也和桑结嘉措以及刚刚继承准噶尔汗位的噶尔丹建立了密切关系，并进一步通过噶尔丹和俄罗斯的远东总督高里津取得了联系。如此一个四方面瓜分中国的国际性联盟形成了。按照初步的协议，当吴三桂和其他藩王向北方挺进时，噶尔丹也将从西向东进军，俄罗斯将从雅克萨南下，扫荡满洲里。而神龙教的力量也将在京畿登陆，直捣北京。当这一宏伟蓝图完成后，准噶尔将获得蒙古草原的旧地、西藏人获得四川，俄罗斯占领满洲地区，神龙教获得沿海的岛屿，而中国本部则归吴三桂所有。

这一堪与大博弈（The Great Game）相比的瓜分计划，是清帝国自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也是中国在近代之前最严峻的挑战之一。251正如约翰·史密斯所指出的：

如果这一联盟能够正式缔结的话，清朝几乎没有机会能够撑到下一个十年。清朝的主要军队将被牵制在南方诸省份，而无力防御西方和北方的威胁。喀尔喀蒙古部落会很快倒向噶尔丹一边，正如他们在1688年所做的那样，清朝也难以号召反对派对付桑结嘉措，因为此时他的庇护者、无上权威的达赖五世仍然在世。即便清朝军队再一次取得类似乌兰布通的胜利，也无法抵抗俄罗斯军队从满洲南下的攻势。不用说，神龙教也会在辽东、山东、河北甚至北京引起相当大的骚乱。随着北京朝廷的崩溃，各地的地方政府也必将陷入一片混乱中。

但是理想中的瓜分协议也不太可能变为现实。正如历史上所发生的那样，吴三桂的军队无力在清军的层层阻击下到达北京。从云南到北京的两千英里道路过于漫长。即便最终能够抵达，他们也将面对占领北京的俄罗斯军队。俄军将沿着满清入关的道路而复制后者的成功，统治中国的大部，而神龙教将成为俄国人的前锋。最后，在西部必然出现政教合一、统一西藏与蒙古的准噶尔汗国（在后来的策妄阿拉布坦时期，这一计划几乎实现了），而中国本部，至少华北部分将成为俄罗斯的殖民地，如果不是全中国的话。这无疑将改写我们已知的整个远东近代史。252

对于清朝来说幸运的是，韦小宝抓获了噶尔丹的使者罕帖摩，察觉了他们的计划，并秘密把他送往北京。这使得清廷赢得了一两年的准备时间。不过这也导致了吴三桂和北京来使方面关系的彻底破裂。使得关系雪上加霜的是，建宁公主因为和韦小宝的通奸对吴家也相当厌恶，当吴应熊进入她的房间时，这位骄纵的公主竟然愤怒地割下了他的生殖器。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