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由 Freedom(第3/6页)

“把你的舌头割掉。”阿南德·拜依说。

祥弟没听明白阿南德·拜依的话。

“你对我撒了谎,”阿南德·拜依说,“所以把舌头拿出来割掉。”

阿南德·拜依的语气很随便,也没有什么憎恶的情绪,他把胳膊抱在胸前。

“我在等着呢,”阿南德·拜依说,“要么你自己割,要么我来割。问题是我比较追求完美,也就是说我会割得很慢,很稳,保证切口成一条直线,如果不直的话,我会重新来一次。”

“求求你了,阿南德·拜依,”祥弟乞求道,“对不起,为了救古蒂,我跟你撒谎了。”

“她已经得救了,但是你需要像穆那一样付出代价。还记得穆那吧?我发现了他拿着刀,就是你手里的这把,不过我没伤害他,直到他对我不恭敬,跟我顶嘴说自己不在乎警察。只有我能骂警察,别人都不行,所以一定要惩罚穆那。我也要惩罚你,因为你跟我撒谎。”

“求求你……”

“好,”阿南德·拜依说,“我来割,给我刀子。”他从祥弟手里拿过刀子,右手握着刀,左手放在祥弟肩上。

“别怕,”他说,“你还能听得到,听比说要更重要。”

祥弟想躲开,可是阿南德·拜依瞪着他,吓得他低下头。他知道这时候逃跑很傻,他还没跑到绿帘子跟前,阿南德·拜依的刀就插到他背上了。

“把舌头吐出来。”阿南德·拜依说。

“求你了……”祥弟合起双手乞求。

“快把舌头吐出来!”

阿南德·拜依的咆哮吓得祥弟颤抖了一下,他的舌头不由自主地从嘴里伸了出来。阿南德·拜依用指头掐住祥弟的舌尖。

“难怪你这么能撒谎,”他说,“舌头还挺长。别动,你动一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现在我一下子就割下舌头,别怕,啊?数三下我就开始,深呼吸,一,二……”

祥弟发出了绝望的声音,他的舌头被拽着,没法说话。

“别出声,知道你现在不是哑巴。”阿南德·拜依说。

他在祥弟的舌头边上割了个小口子,血滴在刀锋上。

“你能感觉到吗?”他说,“我要开始割了。”

泪水涌出祥弟的眼睛,阿南德·拜依放开了他。

“对不起,”祥弟说,“放了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阿南德·拜依问,“趁你现在还有舌头,说话。”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干。”祥弟说。

“我让你把舌头割下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都做不来。”

“别的无论什么事都行,我可以一辈子为你乞讨。”

“乞讨?谁在乎乞讨啊?”

“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我还能去偷。”

“还有呢?”

“我能去偷,我还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吗?”

“我发誓。”祥弟说。

阿南德·拜依用食指摸着刀锋,他的鼻子喷了几下,好像鼻孔在发痒。他把刀递给祥弟。

“把刀放回抽屉里去。”

祥弟走到抽屉那边,舌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电话铃又响了,拉妮从绿帘子外边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塑料袋。一想到吃东西,祥弟越发难受起来,舌头上的伤口会让吃东西又困难又痛苦。拉妮看到阿南德·拜依不吭声,就把塑料袋放在电视机顶上,接起电话。她的声音很轻,好像发觉了屋子里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喜欢你,”阿南德·拜依对祥弟说,“你为了朋友去冒生命危险,我需要这样的人。”

祥弟觉得有点糊涂了。

“你也很聪明,”阿南德·拜依接着说,“我相信你说的关于达巴的话。不过如果我刚才真想的话,就把你的舌头割掉了。我没有那么做,是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她这么大年纪为我操的心太多了。我救了古蒂,是想让她心情平静些。过些日子,我要去取很多人的性命,老天作证,我救了一个小女孩的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怎么说,我喜欢你。”

祥弟没明白为什么阿南德·拜依现在又喜欢他了,就在几分钟以前,他还要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

“我们吃东西吧,”阿南德·拜依说,“拉妮,把电话挂掉。”

拉妮点点头,跟电话那边轻声说再见,挂上电话。

“你爱吃鸡肉吗?”阿南德·拜依问祥弟,“这是穆格莱菜,世界上最好吃的菜,不过很辣。跟阿卜杜尔说了多少次了,他都不听。不好意思把你的舌头割破了,会很疼,不过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祥弟突然又害怕起来,阿南德·拜依和蔼的时候好像更可怕。

“你要把我怎么样?”祥弟问。

“现在?不怎么样啊,”阿南德·拜依说,“现在吃东西。”

祥弟在阿南德·拜依房间的地板上睡了,膝盖蜷在胸前,嘴巴微微张着。每次他舌头上的伤口开始疼的时候,他就睁一下眼睛,又很快地闭上,试着睡觉。祥弟就这样一会儿睡一会儿醒地折腾几个小时了。

“起来,”阿南德·拜依说,“到时间了。”

祥弟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房间,日光灯开着,阿南德·拜依的床也收拾好了。拉妮不见了,祥弟往窗外看了一眼,天黑了。

“去洗个澡,”阿南德·拜依说,“我把车都洗了,我可不想让你再把座位弄脏了。”

祥弟一声不吭起来走进洗手间,他关上门,迈过一堵矮墙,墙那边是洗浴的地方。他脱下短裤的时候,一片三角梅的花瓣从兜里掉了出来,已经干枯了,祥弟让它待在地上没管它。他没把脖子上的白布解下来,把它也浇湿,这样能一直让自己凉快些。祥弟抓起一块漂在铁桶里的白色塑料布,把塑料布浸在水里,然后张大嘴。水倒进嘴里经过舌头上的伤口的时候,祥弟疼得做了个鬼脸,然后他又兜了一点水浇在头上。这是他离开孤儿院以来第一次洗澡。祥弟往周围看看,想找香皂,然后看到一只浅蓝色的香皂盒,他也不想去问阿南德·拜依能不能用,就把香皂抹在身上搓着,把尘土和脏东西慢慢都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