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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温蒂都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翻一遍,情绪中夹杂着一种不安的狂乱,嘴里还说着,“晚了!晚了!”她“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一整天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得要死。

她将报纸放在地上,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尿在上面,还是避开它们,所以两个我都做了一点点。我的牙齿很疼,嘴巴里全是水,所以我就啃了几双鞋。当温蒂看到时,她大声尖叫。有时,她会忘了喂食,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钻进垃圾桶找吃的,这个也会让她尖叫。在我看来,跟温蒂的生活完全没有意义。我们不训练,我们在一起散步的时间也不多——天黑了以后,她会打开门让我在院子里跑跑,但白天几乎不出去。她好像有一种又古怪又鬼祟的畏惧,就好像我们在做什么坏事一样。我变得非常沮丧,浑身充满了压抑的精力,于是总汪汪叫,有时一叫就好几个小时。我的吠叫声在四壁回荡。

有一天,有人重重地敲门。“熊熊!到这来!”温蒂悄声对我说。她将我放在卧室,但是我很容易就听到有个男人在跟他说话。他听起来非常生气。

“不能养狗!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听到“狗”这个词,我扬起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人生气的原因。在我看来,我没做错什么事,但在这个疯狂的地方,所有的规则都变了,所以谁知道哪!

下一次温蒂去上班之前,她打破规则,将我叫过去坐下。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不用教,就知道怎么根据口令坐下来。“听着,熊熊,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叫唤,好吗?我跟邻居之间会有麻烦。别叫唤,好吗?”

我能感觉到她的些许悲伤,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她每天也很无聊。为什么她不带上我,我喜欢坐汽车!我整整一个下午都汪汪叫着,释放自己压抑的精力,但是我没有啃鞋子。

大概一天以后,温蒂一只手打开门,另一只手从门上拽回来一张纸。我冲到她身边,我要尿尿,但她没让我出去。相反,她看了看那张纸,然后生气地大喊大叫。我没别的选择,只好蹲在厨房的地板上,她狠狠一巴掌将我打了个四脚朝天,然后打开了门。

“这儿,你可以出去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在这儿。”她咕哝着。我在院子里解了手。我很抱歉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温蒂起得很晚,然后我们坐进车,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我成了一只后座狗狗,因为前座上放着一大堆东西,不过她把窗户摇下来了,所以我可以把鼻子探出去。我们停在一个小房子的车道上,院子里还停着几辆汽车——我能闻得出这些车好长时间没动过了。我在其中一辆车上抬起一条腿。

一个年老的女人打开门。

“嗨,妈。”温蒂说。

“就是那个?好大。你说是一只狗宝宝。”

“我给它起名叫熊熊,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行。”

“妈!我没办法了!我收到了驱逐通知单!”温蒂生气地喊道。

“可是,你之前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是德雷克的礼物!我该怎么办,送回去?”

“你的公寓不许养狗,为什么他还要送你一只狗?”

“因为我说我想让他送我狗狗,妈。你不高兴吗?我说我想要只狗。上帝。”

这两个女人对彼此的感情非常复杂,我根本理不清楚。我们在那间小房子里呆了一个晚上,我们两个都有些害怕:天黑时,有一个叫维克多的男人回到家,他非常愤怒,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危险,并且很疯狂。我和温蒂睡在一张窄窄的床上,床放在一间狭小的后屋里,维克多在房子的另一个地方喊叫。

“我不要狗!”

“这是我的地方,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们要怎么处理这只狗?”

“真是个愚蠢问题,其他人是怎么处理狗的?”

“闭嘴,丽萨,闭嘴!”

“会没事的,巴里-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温蒂悄悄对我说。她很难过,我舔舔她的手安慰她,但反而把她给惹哭了。

第二天早晨,两个女人站在外面靠着汽车说话。我沿着车门闻来闻去,等着进去。能早点离开就太好了。

“上帝啊,妈,你怎么能受得了他。”温蒂说。

“他没那么糟。他比你爸爸好多了。”

“哦,别这样。”

她们默默站了一分钟。我在空气中嗅了嗅——房屋侧面飘来一阵垃圾酸腐的香气。坦白说,这味道令人愉快。有朝一日,我是不会介意在里边刨一刨的。

“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最后,那个年长的女人说。

“我会的,妈。照顾好熊熊。”

“好。”妈妈往嘴里放了一根烟,点着后狠狠吸了一口。

温蒂跪在我身边。她的悲伤非常强烈,非常熟悉,我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她拍拍我的脸告诉我,我是一只好狗狗,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但没让我进去。我毫不意外地望着开走的汽车,但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如果我是一只好狗狗,为什么我会被自己的主人抛弃?

“现在怎么办?”站在我身边的女人喃喃说着,吐出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