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2/2页)

我爬到他身边。这地方让我想起了狗狗屋。我悲伤地回忆起外公的椅子,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家睡。但很快,男孩就开始颤抖,我将头放在他肩上,肚子贴着他的后背。从前我们感到冷时,我就是这样跟我的兄弟姐妹们挤在一起的。

“好狗狗,贝利。”他对我说。

很快,他的呼吸渐渐变深,也不再发抖了。但我却不怎么舒服,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小心翼翼地保持那一个姿势躺着,尽可能地让他感到温暖。

鸟儿开始欢唱,我们起床了。天还蒙蒙亮时,我们就又开始散步了。我满怀希望地嗅了嗅一个麻袋,但是当男孩帮我把头伸进去时,我发现里面没什么可吃的,我被麻袋的气味给糊弄了。

“我们把它留下,说不定我们需要生火。”他对我说。我将这句话翻译成,“我们需要更多的三明治。”于是摇着尾巴表示同意。

那天,我们历险的本质有所变化。我肚子中的饥饿感变成一阵阵刺痛。男孩又哭了,抽抽噎噎了大概一个小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焦急,还伴随着一种沉闷迟钝的淡漠,这让我很是担忧。他坐下来,呆呆地望着我,我在他脸上舔了一遍。

我很担心我的男孩。我们必须回家了,现在。

我们看到一条小溪。男孩猛地趴在地上,我们大喝了一通。水带给男孩力量和希望;再次上路时,我们就沿着那条小溪走。溪水在树木间蜿蜒穿梭,一度还穿过一块草甸,那里到处都是会唱歌的虫子。男孩转过脸看了看太阳,加快了脚步,充满了希望。不过一小时左右以后,小溪又把我们带回了黑黝黝的树林里。他又耷拉下肩膀。

那天晚上,我们跟前晚一样,互相依偎着睡在一起。我嗅到附近有一具腐尸,时间很久了,但也许还可以吃。不过我没离开男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我的温暖。他的力量正在慢慢减少——我能感觉到它在渐渐消散。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第三天,男孩走路时,摔倒了好几次。我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的脸被树枝划破了。我嗅了嗅伤口。

“走开,贝利!”他冲我喊道。

从他身上,我感到了愤怒、恐惧和疼痛,但我没有后退,只是呆在那儿。当他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哭泣时,我知道自己做对了。

“我们迷路了,贝利。我很抱歉。”男孩轻声说。听到自己的名字,我摇摇尾巴。

小溪蜿蜒流到一块沼泽地后消失了,只留下一道脏兮兮的痕迹。男孩陷了进去,泥水一直没到小腿。他想把自己的腿抽出来时,脚底下不断地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虫子很多,落在我们身上,眼睛上,还有耳朵上。

在穿过一半沼泽地时,男孩停了下来。他耷拉着肩膀,垂着头,长长地吐了口气。我万分焦急地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泥泞的湿地,将爪子搭在他的腿上。

他要放弃了。一种被击垮的感觉笼罩着他;他缴械投降,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就像我的兄弟哈格里最后一次躺在那个涵洞里,再也没有起来。

我汪汪叫了几声,吓了我们两个一跳。他空洞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了望我。我又叫了一声。

“好吧。”他喃喃说着,昏沉沉地将脚从泥里拔出来,踩下去,再次陷了进去。

我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穿过沼泽。当我们在沼泽的另一侧看到小溪时,它正带着更丰富的活力向前奔流,更深,也更快。很快另一条溪水也汇入了,然后又一条。男孩得跑好几步才能从水面上跨过去。一棵棵树倒在地上挡住我们的路,一会朝这边,一会向那边。每一次跳跃都让他疲惫不堪。我们蜷缩着休息了好几个小时。我跟男孩躺在一起,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他醒了,又慢慢爬起来。

“你是一只好狗狗,贝利。”他沙哑着嗓子对我说。

午后时分,小溪终于汇进了一条河流。男孩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望着黝黑的水面,接着朝下游走去,穿过高高的草地和茂密的树林。

当我嗅到人类的气味时,夜色刚刚开始降临。那一刻,伊森麻木地拖着脚步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次又一次跌倒,他不得不花越来越长的时间才能站起来。我将鼻子贴着地面朝前飞奔,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来啊,贝利,”他含糊地说,“你去哪儿?”

我估计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越过一条人行小径。光线很暗,他眯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摔倒。当脚下的杂草地变成修缮整齐的小路时,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能嗅到几个不同人类的气味——很陈旧的气味,但却非常清晰,就像家里街道上孩子们来来去去的踪迹一样清晰。突然,男孩直起了身子,深深吸了口气。“嗨!”他紧紧盯着小路轻声说。

我对我们要去的地方非常肯定,于是撒开腿朝前跑了几码。男孩的兴奋让我的倦意变得不那么强烈。小路和河水并行在我们右侧,我低着头,鼻子贴着地面,留意到一个男人的气味变得越来越强烈,留下气味的时间也很近。不久前有人刚刚从这里走过去。

伊森停了下来,我连忙回到他身边。他站在那儿,张着嘴巴,瞪着眼睛。

“哇哦。”他说。

我意识到河面上有一座桥。我望着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昏暗中走了出来,沿着扶手盯着水面。我能听到伊森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的兴奋变成了一种恐惧。他朝后退了退,这让我想起第一位母亲在觅食时遇到人类的反应。

“贝利,小声点。”他悄声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跟在家里时一样,就是他拿出枪在所有的衣橱戳来戳去的那个晚上。我警觉地望着他。

“嗨!”桥上的那个人喊道。我感到男孩变得僵硬,准备跑开。

“嗨!”他又喊道,“你是伊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