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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颤抖着握住外公的来福枪,爬上楼梯,穿过走廊来到妈妈的卧室。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伊森检查了一下她的洗漱间和床底下。他打开橱柜的门,“哈”地大喊一声,把我吓了个半死。我们在男孩的房间和外公外婆的房间里重复了同样的检查,还有一间放着沙发的房间,外公晚上发出轰隆隆的吵声时,外婆就会住在那儿。在他们开车走之前,外婆一直在这间房子里摆弄飞板,想要照伊森的想法把它固定好,这间房子被称作“缝纫间”。

男孩端着外公的枪检查了所有房间,转了转所有的球形门把手,也检查了所有的窗户。穿过客厅,我满怀希望地朝外公的椅子走过去,可男孩还想在房子里探索一番。我只好微微叹口气,陪着他去检查所有的浴帘。

最后,他回到妈妈的房间,在门把手上摆弄了半天,然后将衣柜拉到门口,把枪放在床边,叫我跟他躺在一起。他将我搂在怀中,我想起妈妈和爸爸相互吼叫的时候,他有时会跑到车库的狗狗屋。现在,他感到同样的孤独和恐惧。我舔舔他,尽力让他感到宽慰——我们在一起,还会有什么问题吗?

第二天早上,我们睡了个大懒觉,然后美美地吃了个早餐。我吃了烤面包和炒鸡蛋,替他喝完了牛奶。多棒的一天啊!伊森给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很多食物,还有一瓶水,然后把它们都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我们要出去散步吗?伊森和我有时会出去散步,他会给我们两个带一些三明治。最近,他散步的范围总在那个女孩儿住的那一带;我能在邮箱上嗅到她的气味。男孩会站在那儿看看房子,然后我们就转身回家。

前一晚的恐惧彻底消失了。男孩吹着口哨到外面去照看闪耀,闪耀晃晃悠悠走过来吃着桶子里干巴巴、没一点味道的草籽,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她咀嚼着,没对这些草表示一点厌烦的意思。

不过,当男孩从畜棚里拉出一块毯子和一个闪闪发亮的皮质座椅,并将它们搁在马背上时,我大吃一惊。我们以前这样做过几次,伊森会爬上闪耀高高的背,但每一次都有外公的陪伴,而且闪耀房子的门也紧紧关着。可是现在,男孩打开门,咧开嘴巴笑呵呵地自己爬了上去。

“我们走,贝利!”他俯身冲我说。

我板着脸跟上去。我不喜欢闪耀突然成为焦点,也不喜欢离男孩那么远,还被迫走在这个大家伙旁边。在我看来,这个家伙跟鸭子一样蠢。我尤其不喜欢的是她一甩尾巴“噗”的一声掉出来一堆臭臭的东西,挤得我差点过不去。我冲着它抬起一条腿,不管怎么说,那东西现在毕竟属于我了。但我很肯定地感觉那匹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蔑视。

很快,我们就离开大路,沿着树林里的一条小径前行。我追赶了一只兔子,要不是它突然改变方向,我肯定能逮到它。我还闻到了臭鼬的气味儿,而且还不止一只。我骄傲地拒绝朝那个方向迈一步。我们停在一个小池塘前,我和闪耀喝了一点水,男孩吃了三明治,还给我扔了一点。

“很棒吧,贝利?你过得愉快吗?”

我望着他的手,很想知道他疑问的语气是不是暗示,要是我表现愉快的话,他会给我更多三明治。

除了闪耀跟着我们这点之外,我还蛮开心。当然,摆脱那个愚蠢的飞板是其中一个原因,也非常值得庆祝。可个把小时之后,我们离家越来越远,我再也嗅不到它的一点气味了。

我能感到闪耀累了,但是从男孩状态来看,我能感到我们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目的地。时不时的,伊森问我:“我们该走这条路吗?还是那条?贝利,你记得吗?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我只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我们接着往前走,选了一条有很多很多动物气味的小路。

我抬着腿在许多领地上做了记号,现在已经疼得抬不起来了。闪耀停下来,撒了大大一泡尿。我觉得这一行为很不妥当,因为她的气味盖过了我的气味,而我是一只狗。我溜达到最前面去清理自己鼻子里的气味。

我突然蹦了个小高——那是我看见蛇的反应。它盘起来卧在一小块儿太阳地里,有节奏地伸着舌头。我定定地站在那儿,深深为之着迷。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叫了一声,但没引起什么反应。我跑到伊森身边,他正忙着让闪耀继续上路。

“是什么,贝利?你看见什么了?”

我觉得他说的肯定不是“去咬蛇一口”。我溜到面无表情、步履沉重的闪耀身边,猜测着当她看到那条盘起的蛇时会是什么反应。

刚开始,她没看见,但是在她走到蛇身边时,蛇突然朝后一退,扬起头。与此同时,闪耀尖叫一声。她高高抬起前腿,一边转圈,一边踢。男孩从她的背上飞了出去。我立刻跑过去,好在他没事。他跳起来。“闪耀!”他大声喊道。

我沉着脸望着全速后退的马,马蹄重重敲击着地面。当男孩也开始奔跑时,我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于是跑到前面穷追不舍,但闪耀不停地跑啊跑,很快同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我转身朝他走回去。

“哦,不!”男孩这么说,但是“不”并不是对我说的,“哦,上帝。贝利,我们该干吗?”

男孩开始哭泣,我感到非常非常沮丧。他越来越大,这样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所以现在这使我更加苦恼。我能感到他非常绝望,于是将脸放在他手中,试着安慰他。我认为对我们来说最好的事情就是回家,吃鸡肉块儿。

男孩终于不哭了,茫然地四下望了望。“我们迷路了,贝利。”他喝了口水,“嗯,好吧。来吧。”

显然,散步还没有结束。因为我们开始朝一个新的方向出发,全然不是来时那条路。

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树林里面,一度还路过我们自己的气味,但男孩依然步伐沉沉地向前迈进。我特别累;一只松鼠直直站在我面前,我也懒得追,只是跟着男孩走。我知道他也很累。当天边的光亮慢慢消逝时,我们坐在一个木桩上。他吃了最后一块三明治,小心翼翼地给我喂了一大块儿。“我很抱歉,贝利。”

天黑之前,男孩对木棍儿产生了兴趣。他开始把许多木棍儿拉到一棵被风刮倒的树跟前,将它们靠着一块儿泥巴墙和粗糙的树根立起来。他还在这些树枝下面放了一堆松树针,然后又摆了更多的木棍儿。我好奇地望着他;虽然我累得要命,但我还是做好如果他扔我就追的准备,但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工作上。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爬到松树针上。“这儿来,贝利!到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