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17页)

他缓缓卷起袖子,继续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权势对我的确很有吸引力。我明白,权势只是过眼云烟,但我就是想成为统治者。我希望人们对我卑躬屈膝,赞美我的存在本身,将愿意屈尊拯救即将毁灭的世界的我——就算动机只是一时兴起——当做神明来膜拜。哦,希瑞,每当我设想自己慷慨地奖赏忠诚者,并残忍地惩罚反叛者和违逆者的时候,我心中都会充满喜悦。一代又一代人会向我祈祷,乞求我的宽恕、怜悯与原谅。所有世界的每一代人。听啊,希瑞。你听到他们的祈祷声了吗?保佑我们免于饥荒、瘟疫、火灾、战争和您的怒火吧,全能的威戈佛特兹啊……”

他在她眼前活动手指,突然用力捏住她的脸。希瑞大叫一声,试图挣脱,但他抓得很牢。她的嘴唇颤抖起来。威戈佛特兹看到了。

“命运之子,”他大笑着,嘴角泛起白沫,“Aen Hen Ichaer,上古精灵血脉……现在属于我了!”

他猛地挺直背脊,擦了擦嘴边。

“只有傻瓜和神秘主义者,”他用惯常的平静语调说道,“才会去古代传说和预言里寻找你存在的秘密,才会去你的家谱里寻找你基因的源头——他们认为那是你的祖先传承给你的。他们错把水面的倒影当成了夜空中的繁星。那些神秘主义者相信,那份基因会继续成长,新的可能性也会因此诞生,而你的孩子和你孩子的孩子将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他们在你周围塑造了一片魔法灵光,仿佛熏香的烟雾一样裹住了你。然而,事实却相当普通,甚至可用‘单纯’来形容: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你的血。只是字面意义,而非引申含义。”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大概半尺长的玻璃注射器。其末端是个纤细而略显弯曲的尖头。希瑞感觉嘴巴发干。巫师借着灯光仔细检查这件器具。

“我的助手会帮你脱掉衣服,让你坐进那张椅子……没错,就是你好奇打量的那张。你会坐上一会儿,姿势可能不太舒服,直到我用这件工具让你成功受孕。其实也没那么糟,因为在开始之前,我会给你注射强力灵药,确保精子与卵子的结合,并预防宫外孕的发生。别担心,我有经验。我已经做过上百次了。你也许是上古血脉之子,但我相信,在解剖学上,你的输卵管跟普通女孩没什么差别。”

威戈佛特兹滔滔不绝地说着,显然十分陶醉于自己的话语。“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你也许会不安,也许会高兴,但你要知道,你的孩子不会出生。谁知道呢,也许它真是拥有超凡能力的天选之人,会成为世界的救星和所有国家的统治者。但没人能担保一定会是这样,我也不想等那么久。我需要血。更确切地说,是你胎盘的血。等你长出胎盘,我便会将其摘除。你应该明白,我其他的计划与打算根本与你无关,所以我也就没必要向你提供无用的信息。”

他戏剧化地停顿片刻。希瑞没法控制嘴唇的颤抖。

“而现在,”巫师挥了挥手,“我邀请您坐上这张椅子,希瑞菈公主殿下。”

“应该让叶妮芙那个婊子也来看看。”邦纳特灰色的小胡子下浮出冷笑,“她有旁观的资格。”

“当然,”威戈佛特兹再次拭去唇角泛出的白沫,“受孕是件神圣、高贵而又庄严的事,理应得到家人的支持。对小家伙来说,叶妮芙就像她的母亲。在每一种原始文化里,新娘的母亲都该亲眼见证这一仪式。快把叶妮芙带来!”

“说到受孕,”邦纳特朝希瑞弯下腰,巫师的喽啰们正在帮她脱衣服,“干吗不用古老而又经典的方式,威戈佛特兹阁下?用更符合自然的方式?”

史凯伦哼了一声,摇摇头。威戈佛特兹皱起眉毛。

“不,”他冷冷地说,“没这个可能,邦纳特。”

希瑞尖叫起来,仿佛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她叫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

“哎呀,哎呀,”巫师咂咂嘴,“亲爱的,你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进虎穴,可现在却害怕一根细细的玻璃管。真丢人啊。”

希瑞没理睬他的责备,开始放声尖叫,直到实验室里的玻璃器皿都叮当作响。

突然,惊恐的呼喊在整个斯提加城堡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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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麻烦了,”扎达里克用长矛刮着石板间风干的粪便,“有麻烦了,有麻烦了。”

他看看同伴们,但其他守卫都一言不发。跟守卫们一起留在城门口的波利亚斯·穆恩也一样。没人命令他,他是自愿留下的。他本可以像希利凡特一样跟着灰林鸮,亲眼见证湖中女士的遭遇和等待她的命运。但他宁愿留在开阔的庭院里,远离城堡的房间和走廊,远离他们带那女孩前往的地方。他相当确定,她的尖叫声不会传到这里。

“这些黑鸟是坏兆头。”扎达里克指着停在墙头和屋顶的寒鸦,“骑黑母马来的小丫头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要我说,给灰林鸮当手下可不是啥好差事。听说灰林鸮已经不是皇家验尸官了,而是跟我们一样的罪犯。听说皇帝判了他死刑。等他落网时,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得遭殃。我们有麻烦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守卫接口道。他戴着羽毛装饰的帽子,留着长长的小胡子。“木桩在等着咱们!就连众神都不敢面对皇帝的怒火……”

“别担心,”第三个守卫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他是最近才跟着一群佣兵来到斯提加城堡的,“皇帝根本不在乎咱们,他有别的事要烦心。据说北边什么地方打了一仗。北方佬痛宰了帝国军,让他们血流成河。”

“这么说起来,”另一个佣兵说,“咱们跟着巫师和灰林鸮倒也不赖。咱们这种人还是跟着赢面更大的主子比较好。”

“没错,”新来的守卫说,“灰林鸮就是未来。我们会跟他一起飞黄腾达的。”

“你这白痴,”扎达里克说,“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猪屎吗?”

黑鸟飞了起来。振翅声与嘎嘎的叫声震耳欲聋。它们遮蔽了天空,在城堡上方盘旋不休。

“见鬼,怎么回事?”一个守卫大叫道。

“请打开城门吧,拜托。”

波利亚斯·穆恩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薄荷、鼠尾草和百里香。他咽了口唾沫,摇摇头,闭上双眼,然后再次睁开。但是,没用。一个身材瘦削、头发斑白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个税务官——就站在他身旁,没有消失的迹象。他抿着嘴唇,面露微笑。波利亚斯的毛发根根竖立,几乎将帽子掀起。

“请打开城门吧。”微笑的男人重复道,“现在就去。相信我,你们还是照办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