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4页)

“我们走吧?”我说。

他们站在门口,正等着我。

“就差你了。”艾玛说。

信件译文:

亲爱的富兰克林:

很高兴能见到你。这是当年你父亲离开我时,我们拍的照片,希望它能让你确信,我至今还活着,而且雅各布的故事并非神话。

雅各布将与我以及我的朋友进行一次旅行。一路上,我们会互相帮助。等危险过去,他会回到你身边,我保证。

艾玛。布卢姆

我知道,许多年前你看过我写给你父亲的一封信。虽然不大光彩,但我向你保证,他从没给我回信。他是我所知道的品格最高尚的人之一。

我们向山脊进发。以前,每次快到山顶,我都会回头,看看自己走了多远。但这次我没有回头。有时候,不回头更好。

到达古墓,奥利弗拍着四周的石头,和它们说起话来。“再见了,老时光圈,”她像在对心爱的宠物说话,“曾经你是一个多好的时光圈啊。我们会永远想念你。”艾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们俩弯腰钻进入口。

进入后厅,艾玛燃起火球,照亮了墙壁。我有了新的发现。墙壁的岩石上,刻着一列列日期和符号。“这是过去使用过这个时光圈的人留下的标记,”她解释说,“也是关于这个时光圈以前存在过的信息。”

我定睛一看,认出了几个标记,如:P.M.3-2-1853、J.R.R.1-4-1797和X.J.1580。底部还有几个奇怪的标记,我看得不大清楚。

“都是古文。”艾玛说,“非常古老的文字。”

米勒德从地上找出一块锋利的石头,又另外找了一个石头作为锤子,在这几行标记下面刻下一行字:A.P.3-9-1940。

“A.P.是谁?”我问。

“阿尔玛·佩里格林。”米勒德说。他叹了口气,“本来应该让她刻的,现在只能由我代劳。”

奥利弗抚摸着那行字,“你认为,会不会有另外一位时间再现者来到这里,再创立一个时光圈?”她问。

“希望如此,”他说,“我很期待。”

我们埋葬了维克多。他依然躺在床上,布朗尼将他连人带床举起,搬到院子里。在孩子们的注视下,她盖上维克多,在他额头上,给了他最后一个吻。男孩子抬起床的四个角,把他放进弹坑,之后便退到一边,只剩伊诺克。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泥人,放在维克多胸前。

“这是我最好的士兵,”他说,“给你做个伴吧。”泥人坐了起来,伊诺克用大拇指将它推了回去,它翻过身,将一直胳膊放在脑袋下,似乎睡觉去了。

弹坑填好后,菲奥娜找来一些灌木和藤蔓,铺在新填的泥土上,然后开始培育起来。过了一会儿,其余的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时候,“亚当”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这次他是为维克多守墓。

离开之前,孩子们去房子和院子里寻找花草石头,准备带走,以留作纪念。我们则在小岛上进行了最后一次穿行。森林里,树木已烧焦,烟雾还未散去;沼泽上,弹坑还未填满;小镇上升起了缕缕煤烟,人们斜倚在门口,慵懒地看着来往的马车和行人。我们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们的队伍很安静,但大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孩子们虽然一宿未睡,看上去却没有丝毫困意。今天是9月4日,这是停滞了几十年后,日期第一次往前推移。有些孩子说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肺里的空气更多了,血管里的血液似乎流得更快。他们觉得自己更有生命力,也更真实。

我也有同样的体会。

我曾经渴望摆脱平淡无奇的生活,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的生活并非表面那么平常,只是我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非同寻常之处。同样,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怀念过去。破晓时分,大家往船上搬行李时,想起即将告别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家乡,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我发现,原来告别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他们在我心中留下了复杂而沉重的记忆,无论走到那里,这些记忆都会伴我左右。

我知道,过去的生活就像时光圈那座被炸弹炸毁的老房子,已经一去不返。岁月已经向我紧闭大门。

就这样,十个孩子和一只鸟分别登上三艘结实的划艇。划艇的装载能力有限,其余的孩子只能暂时留下。他们站在码头上,目送我们离开。艾玛建议说点什么,宣告一下旅程的开始,但大家都没准备好词语。于是,伊诺克举起鸟笼,佩里格林女士向天空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我们也发出一声长啸,这既是胜利的号角,也是对即将永远失去的过往的哀悼。

休和我划动第一艘,走在最前面。伊诺克准备随时替换我们;艾玛戴着太阳帽,目送小岛渐渐离我们远去。天气很暖和,微风轻拂,海面泛起一阵涟漪。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划了几个小时,面对如此平静和安宁的海面,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在远赴一场战争。

在我们后面,布朗尼向我挥挥手,然后举起佩里格林女士的相机。我向她笑了一下。我们把旧相册留在了老房子里,这将是我们新拍的第一张照片。也许,多年以后,我会像波特曼爷爷一样,在孙子面前翻出老照片,向他们讲述我自己的传奇。

拍完照片,布朗尼放下相机,举起胳膊,指了指前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远方,太阳正在升起。地平线上,一排黑影正慢慢靠近,似乎要吞噬整个太阳。那是敌人的战船。

我们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