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4 丑闻 Chapter 22 皇家种马场(第6/8页)

“为什么?”我说,“你想要什么作为报答?”

他那稀疏的金色眉毛向上抬起,然后他微笑起来,露出了整齐的白牙齿。“我就说你很直接,不是吗?或许我只是感激你丈夫在选马方面的技艺和支持,想让他重新回到一个能够让他有益地使用这种技艺的地位呢?”

“有可能,但其实并不是。”我说道。我发现普吕多姆夫人正用敏锐的眼睛看着我们,于是我和蔼地朝公爵微笑了。“为什么呢?”

他把那整根香肠扔到嘴里,然后慢慢咀嚼着,泰然自若的圆脸上只表现出对于这天活动和食物的满足。最终,他吞下香肠,用亚麻餐巾精致地轻轻擦嘴。

“好吧,”他说,“这只是个假设,你知道的……”

我点点头,然后他继续说道:“那么,作为假设,或许我们可以假设你丈夫最近与某位才从罗马过来的要人的友谊……噢,我知道你懂的。是的。让我们假设他们的友谊最近让某些当事人担忧,这些人更希望这位要人安宁地回到罗马,或者在法国定居下来,尽管罗马更好,也就是说更安全,你知道吗?”

“我懂了。”我自己拿起了一根香肠。香肠里加了不少香料,每咬一口,就有一小股蒜味向上冲到我的鼻子里。“这些当事人很重视詹米他们的友谊,愿意以撤销詹米身背的指控为条件,让他与那位要人断交?可我还是要问,为什么呢?我丈夫又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物。”

“暂时不是,”公爵同意道,“但是他以后可能会是。他与法国银行家族中的几大利益团体有联系,在商人中的联系更多。他还得到了法国宫廷的接待,能够向路易国王谏言。简而言之,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掌管大量金钱和影响力的权力,但他可能很快就有这种权力了。而且,他还是苏格兰高地两大家族的成员。那些希望我刚才说的那位要人回到罗马的当事人,也有理由担心这种影响力会被用到不合适的目标上。如果你丈夫——在恢复名誉的情况下——能够回到他在苏格兰的土地上,那就更好了。”

“这是种想法。”我说道。这也是种贿赂,而且是有诱惑力的贿赂。割断与查尔斯·斯图亚特的所有联系,在没有被绞死的危险下,自由回到苏格兰和拉里堡。清除有可能带来麻烦的斯图亚特家族支持者,并且不会对王位带来不利影响,这在英格兰人那一方也是种吸引人的提议。

我看了看公爵,想搞清楚他在种种谋划中的位置。在表面上作为汉诺威选帝侯、英格兰国王——只要詹姆斯·斯图亚特留在罗马——乔治二世的使者,他此次访问法国很可能有双重目的:与路易相互说些外交中的客套话和得体威胁,同时把詹姆斯党起义扼杀在萌芽状态?查尔斯常去的几个小圈子最近消失了,这说明有来自国外的、急迫的、生意上的压力。被收买,或者被恐吓呢?我想。

公爵的沉稳面容并未透露出他的思绪。他把有些秃顶的前额上的假发向后推,然后毫不拘谨地挠了挠头。

“亲爱的,好好考虑一下,”他劝说道,“想通了就对你丈夫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呢?”

他耸耸肩,然后又拿起三根香肠。“我发现,男人往往更愿意听他们信任的家人说的话,而那些可能会被他们理解为外部压力的话,他们则不太会听信。”他微笑起来,“这是件需要考虑尊严的事情,必须谨慎处理。至于谨慎处理,呃,不是有人说‘女人更灵’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大马厩那面传来叫喊声,所有人都朝那边转过头去。

一匹马正沿着大马厩和开着的长长铁匠棚之间的狭窄小道朝我们跑来。那是匹佩尔什雄马驹,从马皮上的斑点来看,它至多两三岁。即使是年轻的佩尔什马,体形也很大。这匹马看上去体格巨大,它跌跌撞撞地来回慢跑着,尾巴不断往两边拍打。显然,它还没有被驯服到可以安装马鞍,它扭动着巨大的肩膀,想摆脱那个骑在它脖子上、双手深深插入厚实黑鬃毛的小个子。

“见鬼,是菲格斯!”被叫声惊扰的贵妇人们现在全都站了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我没有意识到男人们也加入了我们,直到有位贵妇人说:“看上去多危险啊!摔下来会受伤的!”

“呃,如果这个小浑蛋不摔下来受伤,我只要抓到他,就可以直接搞定。”我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我转过身,看到詹米站在后面,从我头顶上看着那匹快速逼近的马驹。

“你要把他弄下来吗?”我问。

他摇摇头:“不,让那匹马解决这件事。”

实际上,对于背上的陌生重量,那匹马驹的迷惑似乎比惊恐更多。带有斑点的灰色马皮抽动、颤抖着,似乎有一群群苍蝇在烦扰它一样。它迷惑地摇摆着脑袋,似乎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至于菲格斯,他在那匹佩尔什马的背上几乎把双腿伸成了直角。显然,他在马背上只能拼命地抓住马鬃。此外,他还能设法从马背上滑下来,或者如果那两个被他扔马粪的男孩还没有成功借机找到复仇的办法,他至少可以不受伤地摔下来。

两三个马倌跟在那匹马后面,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挡住马匹后面的通道。另外还有个马倌成功地跑到马匹的前面,打开了我们边上的空围场的大门。那扇门在我们这群野餐者和那条建筑物过道的尽头的中间。显然,马倌想平和地把那匹马慢慢赶到围场里。到了围场里,它踩不踩菲格斯就看它自己的选择了,但是至少它自己不会逃跑或者受伤。

但是,在它被赶进围场之前,一个灵巧的男孩把脑袋从过道高处的廐楼小窗户里伸了出来。大家都专心地看着菲格斯和那匹马,除我以外没人注意到那个男孩。在廐楼里的那个男孩观察后,退回去,然后又立马出现,双手抱着一大捆干草,精确掌握着时机,在菲格斯和马匹直接从下面经过时,把干草扔了下去。

那捆干草带来的效果就像炸弹爆炸了。菲格斯刚经过的地方炸开了许多干草,那匹马驹惊恐地嘶鸣,然后蹬动后腿,像比赛获胜似的冲了出去,直往那一小群侍从冲来,把他们吓得像鹅一样尖叫着四散跑开。

詹米扑到我身上,把我推开,同时把我撞倒在地。现在,他从我平躺着的身子上爬起来,用盖尔语不停咒骂。没停下来问我是否有事,他就朝菲格斯那个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