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20 白娘子(第4/5页)

我还想起来,自己因为赶时间,再加上猜测几个国王、阔剑和船只的事情,我没来得及问雷蒙师傅,圣热尔曼伯爵的影响力——如果有的话——在什么地方。

从舆论来看,圣热尔曼伯爵似乎肯定是雷蒙所说的神秘“圈子”的中心。但他是参与者……还是竞争者呢?还有,这些圈子的影响力是否波及国王的寝宫?传言说路易国王对占星术感兴趣,路易国王、圣热尔曼伯爵,以及斯图亚特之间,是否有可能通过喀巴拉教和无数的隐秘渠道建立联系呢?

我不耐烦地摇摇头,想摆脱白兰地的气味和无谓的问题。唯一说得准的是,他与查尔斯·斯图亚特达成了危险的合作关系,而单是这点就暂时足够让人担忧了。

马洛礼街上的霍金斯家是一座坚实、外貌得体的三层住宅,但即使是对漫不经心的观察者而言,房子里面的混乱也显而易见。天气温暖,但房子的百叶窗全都紧闭着,防止好管闲事的人往里面看。早晨没人擦洗台阶,所以白色的石头上留有肮脏的脚印。也没有厨师或女佣出来与小贩讨价还价购买鲜肉和说三道四的迹象。这是一座为预防灾难来临而做好准备的住宅。

我虽然穿着较欢欣的黄色礼服,但还是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厄运的预言者,所以我派菲格斯走上台阶去替我敲门。菲格斯和应门的人交换了意见,但不接受否定答案是菲格斯的优点之一,所以没多久我就与貌似是女主人——也就是玛丽的婶婶霍金斯夫人——的女性面对面了。

这个女人似乎特别烦躁,不愿意提供任何实质的信息,比如说她的名字,所以我只好自己下结论了。

“但是我们不能见任何人!”她接连喊道,同时遮遮掩掩地往身后看,似乎是在预期霍金斯先生那庞大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身后指责她,“我们……我们有……嗯……”

“我不想见你,”我坚定地说,“我想见的是你的侄女玛丽。”

这个名字似乎又让她一阵阵地惊慌起来。“她……但是……玛丽啊?不!她……身体不舒服!”

“我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我耐心地说,并把篮子提起来给她看,“我给她带了些药来。”

“噢!但是……但是她……你……你不是……”

“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菲格斯用最好的苏格兰口音说。他不赞成地看着混乱的场景。“那个女佣说玛丽小姐在楼上的闺房里。”

“正是这样,”我说,“菲格斯,带路。”不等我再说其他鼓励的话,他便低头躲开那支伸展出来挡路的手臂,朝幽暗的房子里走去。霍金斯夫人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我也借机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玛丽的房门外有个女佣在干活,那是个系着条纹围裙的肥胖女佣。不过,在我说要进去时,她并没有抗议。她悲哀地摇了摇头。“我拿她没办法,夫人。或许你运气要好些。”

她的话里面没有丝毫希望,但她也没有选择。至少我不可能加深玛丽受到的伤害。我整理了我的礼服,然后推开了门。

我就像走进了洞穴一样。房间里的窗户被厚厚的棕色丝绒织物遮着。这些织物被拉得紧紧的,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即使有些光线透进来,也立即被从壁炉里盘旋着冒出来的烟雾遮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立即咳嗽着把这口气吐了出来。玛丽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她那小得可怜的身子蜷缩着盖在鹅绒被下面。药效肯定已经过了,所以她不可能在睡觉,而且走廊上还吵吵闹闹的。或许她是在装睡,以免婶婶又回来继续喋喋不休地呵斥自己。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我转过身子,坚定地把面容扭曲的霍金斯太太关在门外,然后朝床边走去。

“是我,”我说,“把头露出来,别被闷着了。”

被子突然翻动,玛丽像海豚从海浪中钻出来一样,从被子里面冒了出来,然后搂住了我的脖子。

“克莱尔!噢,克莱尔!谢天谢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叔叔说你被关在监狱里了!他说你……”

“放开我!”我努力挣脱她的双手,把她向后推开,让自己能看到她。她红着脸,流着汗,而且还因为躲在被子里而头发凌乱,但她看上去很不错。她的棕色眼睛又大又明亮,没有鸦片中毒的迹象。虽然她看上去很激动和担忧,但在休息了一夜过后,再加上年轻人的快速恢复能力,她的外伤显然好了很多。我担心的是其他方面。

“没有,我没被关起来,”我说道,试着阻止她急切地问问题,“显然没有,尽管这不是因为你叔叔没有尝试那样做。”

“但不是我告诉他的……”她说道,然后结巴起来,低下了头,“只是我……我试着告诉过他,但他……但是我……”

“这个不用担心,”我劝说道,“他是太生气了,所以不管你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的。你才是重要的事情。你感觉怎么样了?”我把她前额上浓密的黑发往后捋,然后打量着她。

“我没事,”她回答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流了点血,但止住了。”她的漂亮脸庞更红了,但她没有低头,“我……有些痛。这会消失吗?”

“会的,会消失的。”我温柔地说,“我给你带了些草药。用热水泡,等它冷了后,你可以用布把药水擦到身上。如果有浴盆的话,也可以把药水加到浴盆里,然后在里面泡一泡。它会有用的。”我从手提包里拿出那几捆草药,把它们放在了她的床头桌上。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显然她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她那种天生的羞怯正和她的不自信较量着。

“怎么了?”我尽可能平静地说。

“我会怀孕吗?”她脱口而出,担忧地抬头看我,“你说过……”

“不会,”我尽可能坚定地说,“不会怀孕的。他没能够……做完。”我在衣服里面把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热切地希望自己说得不错。她怀孕的可能性其实特别小,但这种不寻常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我没有必要让她因为这种微弱的可能性而担忧。她有可能怀孕的想法让我有点不舒服。这件事有可能解释弗兰克的存在之谜吗?我撇开这个想法。再等一个月就知道了。

“这里面热得像烤炉一样,”我说着,解开脖子上的领巾,以便呼吸,“而且就像我叔叔常说的那样,烟雾缭绕得像地狱前厅一样。”我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说什么,于是起身去把房间里的帷帘拉开,然后把窗户打开。

“海伦婶婶说不能让人看到我,”玛丽跪在床上,看着我说,“她说我丢了脸,如果我出去的话,街上的人们会对我指指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