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7 觐见(第2/5页)

“圣热尔曼?”玛格丽特在擦拭片花地板,我突然从她的闲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圣热尔曼伯爵吗?”

“是的,夫人。”玛格丽特是个矮胖的姑娘,脸庞扁平得出奇,双眼向外凸出,让她看上去就像大菱鲆,但她很友好、热情。她把嘴巴噘成小圆圈,准备透露一些真正的丑闻逸事。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在鼓励她。

“夫人,伯爵的名声很差。”她煞有介事地说。

来参加过宴会的人——据玛格丽特说——都名声不佳,所以我扬起眉毛,等着她说更多细节。

“他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你知道的,”她放低声音向我说道,同时还四下看了看,似乎圣热尔曼有可能躲在壁炉腔后面一样,“他要举行黑弥撒,让邪恶的人享用无辜孩子的血和肉!”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挑的这个敌人真是不错啊。

“噢,夫人,大家都知道,”玛格丽特告诉我,“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女人缘,女人都非常喜欢他,无论他在哪里,都有女人投怀送抱。不过,他很有钱。”显然,最后这点至少足够抵消——如果说不能掩盖——他饮血吃肉的特征。

“真有趣,”我说,“不过我以为伯爵先生是杰拉德先生的竞争对手,他不是也进口葡萄酒吗?为什么杰拉德先生要邀请他呢?”

“为什么?夫人,这样杰拉德先生就可以在晚宴上提供上好的波恩酒,告诉伯爵先生他才买了十箱,然后在晚宴结束的时候慷慨地送他一瓶带回家。”

“我明白了,”我笑着说,“那伯爵先生也这样邀请杰拉德先生参加过晚宴吗?”

她点点头,白色的头巾在她的油瓶和抹布上摆动着。“噢,是的,夫人,但是没有杰拉德先生那么频繁。”

庆幸的是,这次晚宴并没有邀请圣热尔曼伯爵。我们只是家里人一起聚餐,以便杰拉德在离开前能够通过剩下的一些琐事来训练詹米。在这些琐事中,最重要的当属在凡尔赛宫的国王起床仪式。

杰拉德在吃饭时解释说,受邀侍候国王起床是很重要的有利迹象。“不是对你有利,伙计,”他挥着叉子,慈祥地对詹米说,“是对我有利。国王,或者说是财政部长迪韦尔内,想确保我会从德国回来。最近这次征税让商人们重重受挫,许多外国商人都离开了,可以想象这给皇家财政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想到税收的事,他满脸愁容地盯着叉子上的小鳗鱼。

“我打算下周一就走,只等人来告诉我威尔米娜号安全到达了加莱,然后我就动身离开。”杰拉德又咬了一口鳗鱼,对詹米点点头,边咀嚼边说,“我把生意交给会管理的人,伙计,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不用担心。不过在我去处理其他事情之前,我或许还要和你谈谈。我已经和马歇尔伯爵说好了,两天后我们和他一起去蒙马特尔,让你去觐见查尔斯·爱德华王子殿下。”

我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兴奋,迅速地与詹米交换了眼神。他故作镇静地对杰拉德点点头,但是在他看着我时,他的眼睛里却闪耀着期待的光芒。这就是我们任务的开始。

“王子殿下在巴黎深居简出,”杰拉德边说,边在盘子边上追赶最后那条因为抹了黄油而滑溜溜的鳗鱼,“在国王没有正式接纳他前,他出现在上流社会不合适。所以王子殿下很少离开居所,也很少见人,只接见那些前去觐见的支持他父亲的人。”

“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我插嘴说。

“什么?”两双惊讶的眼睛转向我这边,杰拉德放下叉子,放过了最后那条鳗鱼。

詹米朝我抬起眉头。“你听说什么了,外乡人?从哪儿听说的?”

“用人们说的。”我说道,专注地吃着我的鳗鱼。看到杰拉德皱着眉头,我第一次想到住宅的女主人与客厅女佣说长道短不是回事。呃,管他呢,我反叛地想。我的选择并不多。

“客厅女佣说查尔斯王子殿下经常去拜访路易斯·德拉图尔·德罗昂王妃。”我说着,从叉子上咬下一条鳗鱼,慢慢地咀嚼着。鳗鱼的味道不错,但如果整条吞下的话,你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它们还是活着的一样。我小心地吞下去。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不错。

“而且是在王妃丈夫不在家的时候。”我优雅地补充道。

詹米看上去被我逗乐了,而杰拉德则满脸惊恐。

“德罗昂王妃?”杰拉德说,“玛丽—路易斯—亨丽特—詹妮·德拉图尔·德奥弗涅?她丈夫家与国王的关系很近。”他用手指擦拭嘴唇,在嘴边留下一圈油光。“那样会很危险,”他嘟囔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在想是不是这个小傻瓜……不!他肯定没有这么傻。他只是缺乏经验。他还涉世未深,而且罗马和这里不一样。但是……”他结束嘟囔,然后决绝地转向詹米。

“这将是你为国王陛下做的第一次任务,伙计。你和王子殿下年纪相仿,但你在巴黎有经验,懂得判断时机,而且还得到了我的训练,我自夸一下,”他朝詹米笑了笑,“你可以和王子交朋友,帮助他结识那些将会对他有用的人——这些人大多你都已经见过。你还要尽可能得体地给殿下解释,对错误的人献殷勤会给他父亲的事业造成极大损害。”

詹米漫不经心地点头,显然是在思考其他事情。

“客厅女佣怎么会知道殿下去拜访王妃呢,外乡人?”詹米问,“她每周不是只能离开一次去参加弥撒吗?”

我摇摇头,吞掉口里的食物,以便回答他。“据我所知,这是厨房女佣从厨房帮工那儿听来的,厨房帮工是听马童说的,马童又是听隔壁马夫说的。我不知道这中间传了多少人,但德罗昂王府与这里就隔三户人家,想来王妃对我们也了如指掌,”我欢欣地补充道,“至少,如果她要和她家厨房女佣聊天的话,她就知道我们的事。”

“女士是不和厨房女佣说三道四的。”杰拉德冷冷地说。他眯眼看着詹米,无声地恳请詹米把妻子管好些。

我能看到詹米的嘴角抽动,但他只是喝了一小口蒙哈榭酒,然后转换话题,讨论杰拉德最近的项目——正用船运往牙买加的朗姆酒。

在杰拉德摇铃让用人收拾餐盘、呈上白兰地时,我在说了抱歉后先行离开。杰拉德很喜欢边抽黑色的长雪茄,边喝白兰地,而我清楚地感到,我刚吃下的那些鳗鱼,无论有没有仔细嚼碎,让烟熏都没有益处。

我躺在床上,尝试不去想关于鳗鱼的事情,但是收效甚微。我闭上眼睛,试着去想牙买加——热带阳光下怡人的白色沙滩,但是牙买加让我想到了威尔米娜号,进而让我想到了海洋,然后海洋又直接让我想到巨大的鳗鱼在绿色的波浪里缠绕、扭动。詹米走了进来,让我的思绪离开了鳗鱼,我便坐了起来,宽慰地向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