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6 兴风作浪(第6/12页)

我扒开他一只眼的眼睑,顽皮地说:“有人在家吗?”

另外那只眼睛慢慢睁开,恶狠狠地瞪着。我放开手,投以迷人一笑:“早上好。”

“外乡人,早上好不好,完全是个人感受。”他说,然后又闭上了眼。

“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我随意地问他。

“不知道。”

他这生硬的回答,不仅说明他不知道,还说明他不在乎,但我继续说。

“我估计有十五英石。和一头不小的野猪差不多重,可惜没有人帮我把你捆在标枪上,然后抬回去用烟熏。”

他又睁开一只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房间远端的壁炉,扬起一边嘴角,勉强地笑了:“你怎么把我弄到床上的?”

“我没有。我挪不动你,所以就在你身上盖了被子,让你睡在壁炉边上。你半夜醒了自己爬上床的。”

他有些惊讶,睁开了另外那只眼睛:“我自己爬上来的?”

我点点头,抚平他左耳上面立起来的头发。“噢,是啊。你特别坚决。”

“坚决?”他蹙眉思考着,然后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有些惊讶,“不,我不可能。”

“可能的。两次。”

他向下瞟了一眼他的胸部,似乎想证实我那种不可能的说法,然后又看着我。“真的?好吧,这不公平,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他犹豫了片刻,看上去有些害羞,“那一切都好吧?我没有做什么傻事吧?”

我猛然倒在他身边,把头偎依在他肩膀上:“没有,那算不上傻事,但你的话真多。”

“感谢主,我没有做傻事。”他说,胸腔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

“嗯。你只会说‘我爱你’,而且还说了很多遍。”

那种笑声又回来了,而且更加响亮:“噢,是吗?好吧,还不算太糟糕。”

他屏住了呼吸,抬起手臂,然后怀疑地闻着腋下柔软的肉桂色毛发。“天哪!”他说着,尝试把我推开,“你绝对不想把头靠近我的腋窝,外乡人。我闻上去就像一头死了一个星期的野猪。”

“而且还是用白兰地腌制过的,”我说着,偎依得更紧了,“你到底是怎么变得——唔——又臭又醉的呢?”

“杰拉德太热情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倒在枕头上,手臂搂着我的肩膀,“他带我去参观他在码头的仓库,那儿的储藏室里存着少见的高级葡萄酒、葡萄牙白兰地,还有牙买加朗姆酒。”他回忆着,略微做了个鬼脸,“葡萄酒还好,我们只是品尝,嘴巴里面装满了就吐掉,但是我们都不想这样浪费白兰地。而且,杰拉德说应该让白兰地慢慢从喉咙流下去,才能完全品尝出味道。”

“你们品尝了多少?”我好奇地问。

“第二瓶喝到一半就记不清楚了。”就在这个时候,附近教堂里开始传来钟声——早弥散开始的钟声。詹米坐得笔直,盯着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窗玻璃:“天哪,外乡人!现在几点了?”

“大概六点吧?”我迷惑地说,“怎么了?”

他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坐着:“那还好,我还以为是三钟经的钟声,我完全没有时间感了。”

“你确实没时间感。有什么事情吗?”

他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会儿,但保持住了平衡,不过他双手捂着头,确认它还在脖子上。“有事,”他喘着气说,“我们俩早上得去码头上的杰拉德仓库,就我们两个。”

“真的?”我爬下床,伸手去寻找床下的夜壶,“如果他打算完成任务,那他应该不想有人看见啊。”

詹米的脑袋从衣服领口里冒出来,皱着眉头:“完成任务?”

“呃,你的那些亲戚大多数都想杀掉你或我,说不定杰拉德也想?我看啊,他毒杀你的计划开了个好头。”

“真好笑,外乡人,”他冷冷地说,“你有没有像样的衣服?”

在路上时,我穿的一直都是耐磨的灰色哔叽裙。这条裙子是在圣安妮修道院社工的帮助下买到的,不过我逃离苏格兰时穿的那条由安娜贝尔·麦克兰诺赫夫人赠送的裙子也还在,那是一条漂亮的叶绿色天鹅绒裙,穿上它让我显得很苍白,却足够时髦。

“有的,如果上面没有太多盐水污渍的话。”

我跪在那个小旅行箱边,打开那条绿色的天鹅绒裙子。詹米跪到我旁边,打开我那个药箱的盖子,打量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罐子、盒子和用纱布包裹着的草药。“有什么药可以治严重头疼吗,外乡人?”

我从他背后看了看,然后伸手到药箱里,摸着一个罐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夏至草可能有用。柳皮茶加茴香的效果也很好,但得花些时间才能冲泡出来。话说——我给你配点治疗酒精肝的药吧?治疗宿醉很管用的。”

他用一只蓝色的眼睛怀疑地看着我:“听起来有些恶心。”

“是有些恶心,”我开心地说,“不过在你吐过后就会好很多。”

“唔,”他站起来,用脚趾把夜壶朝我这边挪,“在早上呕吐是你的任务,外乡人。”他说,“赶紧吐,然后穿好衣服。头痛我忍着。”

杰拉德·门罗·弗雷泽是个瘦小的黑眼睛男人,和他的远亲、陪我们来到勒阿弗尔的默塔十分相像。初见杰拉德时,他威严地站在仓库大开着的门里,扛着酒桶来来往往的码头工人不得不绕着他走;他和默塔的相似度太高,让我不太敢相信地又眨眼又揉眼睛。据我所知,默塔还在旅馆里照料那匹瘸腿的马。

杰拉德和默塔一样,长着一头长而松软的黑发、一双犀利的眼睛,还有一副像猴子一样的健壮体格。但是,他们的相似度就到此为止。我们慢慢走近,詹米用手肘和肩膀殷勤地为我在人流中开出一条路,我便能看见杰拉德和默塔的不同。杰拉德的脸是长方形的,而不像短柄小斧。他那个鼻子短平且上翘,让人愉悦,毁掉了从远处看时他那不错的衣服和笔直的仪态赋予他的庄严气魄。

作为一位成功商人,而不是抢牛贼,他知道微笑——默塔则不会,天生就是一副十分冷酷的表情。我们从斜坡上挤着走到他面前,他脸上挂出了表示欢迎的灿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