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牛车问答(第3/4页)

用这个试试看吧。” 他解开绑住布袋口的绳子,用右手将布袋倒在左掌上。 袋子中倒出无数黑色小东西,落在道满左掌上。 是比芥菜子更小的粒子。

“噢……”观看的维时微微发出叫声。 因为落在道满左掌上那些小粒子,每粒都开始在掌上爬动。 原来那是细微的“虫”。

道满举起爬满“虫”的左掌举至贞盛脸庞,之间触及那恶疮。

结果——

在道满左掌爬动的“虫”全体朝指尖移动。

顺着道满指尖,这些“虫”落在恶疮上开始爬动。

“没用、没用。”贞盛发出别人声音笑道。

“是吗?”道满说:“要开始了……”

道满还未说毕,众“虫”已各自从表面抓伤的伤痕里钻进恶疮。 一只、两只,虫接二连三钻进。有些虫更在半干的脓血中游泳般地钻进

去。 之后—— 所有虫都钻进贞盛脸庞右半部——也就是恶疮内。 “接下来会怎样呢?” 屋内想起道满那听起来像笑声的声音。

过一会儿,嘴唇始终挂着骇人笑容的贞盛发出低微叫声。 “唔……这、这是什么?”贞盛歪着嘴唇。 咯、咯、咯,道满低声笑着说:“是虫在吃食恶疮……”接着回头望着

维时道:“能不能借用一下盆子和筷子?”

“盆子和筷子?”

“是的。”

“那我马上……”维时支起膝盖。

“我去吧。”坐在一旁的祥仙起身。

没多久,走进里屋的祥仙回到原位。手上拿着盆子和筷子。 “这个可以吗?” “可以。”

道满自祥仙手中接过盆子和筷子。右手握筷子,左手举盆子。 “喀……” “唔唔唔……”

贞盛微微扭动身子。

“应该快了吧?”道满挨近贞盛半步。 道满双眼凝视贞盛的恶疮。贞盛的恶疮表面起来变化。 表面在蠕动。 突然—— 脓包内出现某物。是黑色小东西。乍看之下类似刚才那些虫,但不是。比刚才那些虫稍大。黑色小东西冷不防从脓包内钻出半个身子。 是尺蠖(尺蠖‘读huo四声’蛾的幼虫,体柔软细长,屈伸而行。因常

用为先屈后伸之喻。)不,比尺蠖更长。类似黑色蚯蚓。 这才是开始。之后恶疮中不断爬出同样的虫。 有些从脓包爬出来。有些咬破薄弱皮肤。 这些虫弯弯曲曲伸长又缩小身子,在恶疮上爬动。 真是骇人眼目的光景。

道满毫不惧怕,伸出握着筷子的右手。 他用筷尖夹着黑蚯蚓拉出来。自恶疮中滑溜地拉出蚯蚓。 夹在筷尖之间,蚯蚓仍在蠕动。缠住筷子。 道满将那蚯蚓丢进盆内。 如此,道满自贞盛额上连续不断拉出黑蚯蚓丢进盆内。 盆内逐渐积聚沾满脓血的蚯蚓。

“道满大人,那是什么……”维时问。

“是吾人刚才放进去的虫。”

“虫?”

“他们在贞盛大人恶疮内长大,变成这样的东西。”道满持续同样动作地

说。 “这、这东西是?” “他们是吃食贞盛大人的恶疮长大的。”道满淡然地说。 “恶、恶疮?” “是。”道满点头,停手。 贞盛额上已没任何蚯蚓在爬动了。 盆内挤满了众多黑蚯蚓,彼此厮缠。纠结、重叠蠕动。 其中也有黑蚯蚓爬上盆子内侧,想从边缘爬出来。 道满用筷尖把它拨回盆内,问:“贞盛大人,您觉得如何……” “奇怪,我觉得头好像变轻了……”贞盛答。 声音恢复原本的贞盛声音。

“噢,恶疮……”维时叫出来。 仔细一看,本来因恶疮而鼓胀的右半边脸明显地缩小了。 原来是恶疮缩小了。

“维时大人……”道满说。

“什么事?”维时望着倒满。

“麻烦在水桶装热水,拿到这儿……”

“唔,嗯。”

“还有,新的布条。”

“明白了。”

盛热水的水桶和新布条立即送来。 “用布条浸热水,擦拭恶疮脓血看看。”道满说。 “我来。”祥仙道。

祥仙在热水内浸湿布条,用布条擦拭贞盛的恶疮。 “不要拔掉针……”道满说。 “是。 ” “挤恶疮那般,把里面脓血挤出来擦拭。”

祥仙照道满所说去做,持续擦拭。不久,擦拭完毕。 “觉得如何?”道满问。 不知是否由于挤出旧脓血,恶疮变得更小。 “拿镜子来……”贞盛说。 镜子马上送来。

“唔……”看着镜子,贞盛发出低微赞叹。“恶疮真的缩小了。”

连贞盛本身也大吃一惊。

“明天再继续做。”道满道。 “能治愈吗?” “不知道,这要看明天到底会变得怎样,目前还不能下任何判断。不能

下任何判断……” 据说,道满如此低语后,当天便告别了贞盛宅邸。

“结果呢?”晴明问。 “结果……”维时顿了一下才说:“你方才也看过家父贞盛的样子,应

该知道吧?” “恶疮又恢复原状?” “是的。”

贞盛听从道满吩咐,不拔针的睡了。

结果,翌朝——

“痒啊、痒啊……”贞盛边如此说边醒来。 他用手指去搔额上恶疮。 恶疮只一夜便恢复原状,因贞盛在睡眠中用指甲搔痒,又抓破皮肤,脸上和被子都沾满脓血。

而且恶疮竟从插针的狭窄缝隙往外扩展。 白天来看贞盛的道满喃喃自语:“这实在不行了。” “可是,昨天……”维时说。 昨天确实用针制止了恶疮扩展,也因虫而令恶疮缩小。

“总不能整天、整夜、日复一日持续那治疗吧?” 道满的口调隐含事不关己的味道。 重新插针,再一根根含在嘴里念咒。之后再放进虫。 真能整天整夜毫不休息地持续此动作吗?

“连续做三天的话结果会如何?”维时问。

但回答维时的不是道满,而是贞盛的嘴唇。 “没用、没用……不是早说过了……”是与贞盛不同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道满说。 “那当然了。”贞盛的嘴唇道。 “那方式只能做到那种程度。无论持续多久都没用。”道满爽快点头。 “既然如此,又该怎么办?” “吾人不干了。”道满说。 “不干了?”维时问。 “就是吾人不管了。” “不管了?” “是的。接下来去托土御门的晴明吧。” “晴明大人?”

“维时大人,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道满别有含义地笑道。 “都没用。无论阴阳法师还是土御门的安倍晴明,都将束手无措……”

贞盛的嘴唇说着,又咯咯笑道:“还是说,那个晴明能救我吗?能让我解恨吗……”“恨?”维时问。 “维时,这家伙还不肯出去吗?这家伙还死缠住我吗……”贞盛说。 “父亲大人!” “傻子,我只是模仿贞盛的口调而已……” “什么?” “维时,无所谓,把我的头颅整个砍下!”贞盛声音叫道。 “好,砍呀。” “砍! ” “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