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妖物祭(第4/5页)

“我很在意好古大人说的那位罩着披衣的宗姬,到底想找什么东西。”

“嗯。 ”

“那以后,好古大人似乎都没事,但若有什么事,晴明,他可能会传唤你。 ”

“是吗?”晴明望向庭院的樱花。

“喂,晴明,你在听我说话吗?”博雅转向晴明。

“也许你还想说什么,但待会儿再说……”

“什么?”

“好像有客人来了。”晴明道。

听晴明如此说,博雅也望向晴明的视线方向。 那儿有株樱树。 月光中,可见樱花花瓣一片、两片地飘落。 樱树下,似乎有某物。是黑色野兽。 有头漆黑老虎在盛开的樱花树下。 像青色,又像绿色的两个金绿色眸子,在黑暗中瞪视晴明和博雅。 有个男子侧身坐在那黑老虎上。 男子挂着微笑,凝望晴明和博雅。

“保宪大人,原来是你来了。”晴明说。

“好久不见了,晴明。” 坐在黑老虎上的男子——贺茂保宪微笑说。 黑老虎载着保宪,自樱树下缓缓步出。 老虎驻足于窄廊下。 “有什么事吗?保宪大人。”

“嗯。”保宪点头,从老虎背下来,说:“我有事请托晴明……”

道满在月光下信步而行。 肩上挂着用绳子绑住袋口的皮袋。 皎洁月光,在道满脚边映出道满自身的影子。 道满停住脚步。此处是大水池旁。 水池周围有松树、枫树。 道满站立的一旁,有一株老柳树。 刚萌芽的柳树,树枝摇来晃去,碰触道满肩膀。 鸦雀无声的水面映着月影。 道满从肩上卸下皮袋,打开袋口。里面蜿蜒爬出黑色粗大之物。 道满用右手抓住那东西。

“喂,别乱动。” 道满蹲下来,将右手中那东西,徐徐放入水中。再松开手。 那东西在水面游走。随着那东西委蛇前进,平静水面的波纹也逐渐扩大。 突然—— 映在水池中央的月影散乱了。

水面隆起,出现波浪。似乎有某个庞大物体在水面下游泳。

啪嗒……

类似尾巴拍打水面的声音响起。

“看吧,吾人给你带饵食来了……”道满微笑着喃喃自语。 水池中央水面下有某物接近道满放入水中的东西。 啪嗒! 水面溅起激烈水花。 水中突然出现某物,张口咬住在水面游泳的那东西。 巨蛇般的物体在月光中仰起头。口中咬着方才在水面游泳的那东西。

“噢,好吃吗?好吃吗……”道满扬起左右嘴角。 那蛇般物体吞下口中咬的东西后,随即又沉入水中。 水面骚然地摇晃了阵子,不久,紊乱波浪平静下来,恢复原状的澄清水面,

只剩月亮影子。

三人喝着酒。

除了晴明和博雅,又多了个保宪。

保宪身旁,蜷曲的黑猫熟睡着。

保宪所乘的黑老虎,原形正是这支猫。

并非普通的猫,而是保宪的式神(猫又)。

“最近老是发生怪事……”保宪将酒杯送至嘴边说。 贺茂保宪——是晴明师傅贺茂忠行的长子,与晴明是师兄弟。 历任天文博士、阴阳博士、历博士及主记头(计算各种税金、掌管国库的

部门,‘头’是最高长官。),现任谷仓院之长。官位从四品下。 “的确,好像愈来愈骚(河蟹)动起来了。”晴明点头。 “你听说闯入小野好古大人宅邸那些盗贼的事吗?” “刚刚正和博雅大人谈起。” “据说大家称之为不偷东西的盗贼。” “是。 ” “那,最近流行的女子惨遭杀害的事呢?” “这也听说了。据说都是怀孕女子,最近一个月来,已有八人遇害。” “是九人。” “是吗?!” “今天中午,发现了第九位牺牲者。” “地点呢?” “鞍马山中。” “鞍马?” “是朝廷里的女官,因怀孕回到贵船娘家,两天前失踪了。” “结果……” “有个到鞍马烧炭的男子,在山中发现一具女子尸体。正是那失踪女子。” “也是怀孕女子?”

“嗯。死得很惨。凶手割开女子腹部,掏出腹中婴儿。”

“那婴儿,是男婴?还是女婴?”

“是男婴。”

“男婴腹部有伤口吗?”

“有……”保宪有所示意地望着晴明。

“原来如此。”

“真是件令人难受的事。”

“在即将举行和歌竞赛这时期,净是发生些不幸的事。”博雅说。

“那,今晚你来的目的是为了此事?”晴明问。

“不、不是。”保宪将酒杯送至嘴边,再搁回窄廊。

“什么事?”

“你认识平贞盛大人吗?”

“若是碰面,会打招呼的程度……”晴明说。

“那男人跟忠行多少有点因缘……”保宪盘起腿,探出身子。

保宪称父亲贺茂忠行为‘忠行’,称平贞盛为‘那男人’。

保宪有时会这样称呼。

跟晴明称呼皇上‘那男人’的口气类似。

“我曾经听过。是玄德法师物忌(为避免灾害而闭门谢客。)那事吗?” “对,正是那事。”保宪拍了一下膝盖。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十七、八年前。

下京那附近住着个存点小钱的玄德法师。

这玄德,几次梦到相同的梦。

梦中出现过世的父亲,说:“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

最初他不放在心上,数日后又梦到相同的梦。

过世的父亲又出现梦中。

“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

他将嘴唇紧紧贴在睡着的玄德右耳,如此窃窃私语。

“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

四次都做了相同的梦。

玄德心里发毛,决定请阴阳师占卜梦的吉凶。

这时,玄德拜托的人正是贺茂忠行。

“从今天开始整整七天,你务必彻底实行物忌。 ”忠行如此说:“否则会因盗

贼而丧命。” 忠行向玄德说,可能会遭盗贼袭击而被杀。 玄德立即回到宅邸,进入物忌。

他紧闭大门,无论任何人都不准对方进屋。

如此,第七天——

傍晚,有人敲门。

然而也不能因有人来访而开门。玄德不回应,躲在家中。

他以为来客大概会死心归去,但访客反倒激烈敲门。

玄德命下人自门内问对方。

“是哪位?”下人问。

“是平贞盛。”对方回道。

平贞盛,是玄德的老友。可是,即便是友人也不能随意开门。

“主人玄德目前正处于严谨物忌中。” 下人向门外说,若有事,小的代主人再次恭听。 结果,贞盛说:“今天是我的归忌日。” 所谓‘归忌日’。观念跟物忌类似,但必须做与物忌完全相反的事。 忌讳回家——也就是说,物忌是禁止外出且禁止开门让外人进屋,归忌即

是禁止归家。 碰到归忌日,当天不能回家,必须在别人家过一夜,翌日才回家。 “现在已快入夜了……” 贞盛说,务必让他今晚在玄德家过夜。 “可是,主人严禁我们开门。”下人道。 “这样严守物忌,到底是什么物忌?”贞盛问。 下人在门内说明事由,并向贞盛说:“占卜出现可能遭盗贼闯入而丧命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