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妖物祭(第2/5页)

西?装了什么……” 道满将袋子递到治信眼前,捏住打结的绳子问:“要看吗?” 治信悚然地缩回腰身,慌忙道:“不、不用、不用,不用看。”

“大人是不是在哪儿冷待了某位女子……”

“女女子?”

道满以试探眼神问治信:“对方相当恨你。” “你是说,那女子恨我?” “是。 ” “是她、她诅咒我?” “是。 ” “哪里的女子?” “这个,治信大人应该心里有数吧?” “唔。唔……” “人数太多,猜不出是谁吗?” “男女间的事,不是人之常情吗?竟、竟然……” “大人说的没错。女人憎恨不再爱自己的男人,也是人之常情啊。” “什、什么?!”

“两个月、三个月过后,可能又会发生这种症状。到时候,只要再叫吾人来,

吾人将跟今天一样,为大人拔除妖物。” “道、道满……”治信以求救眼神望着道满。 “男人逃离女人是男人的自由,女人憎恨男人也是女人的自由——既然都是

双方的自由,吾人也没法解决了……” 道满左手提着皮袋,伸出右手。 “什么?!” “事前说好的。”道满说:“金子。” 一名下人起身,从怀中取出纸包。将纸包搁在道满右掌上。 道满将纸包收入怀中,颔首说:“打扰了。”又举起左手提的袋子叮嘱似的

问:“这个,吾人要带走,可以吗?” 没人回应。 道满视之为应允,行了个礼,得意笑笑。 “那么,吾人就带走了。” 语毕,跨开脚步。 来到窄廊,步下阶梯,走至夜色庭院。 “月亮很美……” 道满将袋子挂在肩上。 徐徐跨开脚步,不一会儿,身子即消失于黑暗中。

月光中,樱花树枝摇曳着。 有微风。 树枝因繁密盛开的樱花重量,比平常垂得更低。 那树枝在微微摇曳。 一片、两片,花瓣离开树枝,在半空飞舞。 离花瓣真正开始凋落,大概还需几天。 月影映在樱花上,令花瓣看来有些微蓝。此处是位于土御门大路的安倍晴

明宅邸。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上饮酒。 晴明宽松裹着白色狩衣,背倚柱子,坐在可以望见右边院子之处。 支起右膝,右膝上搁着握着酒杯的右手手肘。 晴明肤色白皙得像个女人。 嘴唇红得如涂上胭脂。 唇角浮出微笑。 是似有若无的笑容。晴明唇角,经常挂着那笑容。 像是唇角含着花香的笑容。 偶尔将酒杯送至唇边,但晴明几乎默不作声。 只是闲情逸致地喝酒。 博雅与晴明相对而坐,望着夜晚的庭院。 博雅眼中,映着樱花。 窄廊上,孤零零搁着个盛酒的瓶子。 身穿淡紫色十二单衣的蜜虫坐在一旁,当两人酒杯空了,她便伸出白皙手

指取起酒瓶,往空酒杯内斟酒。 晴明的凤眼,眯得比平常更细,与博雅一样望着夜樱。 两人附近,点着一盏灯火。 灯火映在晴明白色狩衣上,左右摇曳。 两人交谈的话语很少。 不须多说,博雅与晴明之间似乎也能契合。 将酒杯送至唇边,含了一口酒,博雅陶醉地叹了一口气。 再徐徐将空酒杯搁会窄廊。 “好舒服的夜晚……”博雅喃喃自语。 晴明将视线移向博雅。 “这樱花开得很美不是吗?晴明。” “嗯。”晴明低声点头。 “可能的话,我真想像那樱花一样,当我自己。” “是吗?” 不只视线,这回晴明将脸庞转向博雅。 博雅察觉晴明望向自己,说:“怎么了?我说了是吗奇怪的话吗?” “不,你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那,怎么了?” “因为你刚刚说了很有趣的话,博雅……” “有趣的话?”

“你不是说,正如樱花是樱花一样,博雅也想当博雅吗?”

“我说了吗?”

“说了。”

“可是,晴明,为何这话有趣?”

“人,很难如你刚刚说的那般活在这世上。”

“唔。 ”

“即使有人视某人为榜样,想活得跟那某人一样,也没人会想活得像自己。 ”

“是这样吗?”

“是这样。”

“不知怎么,我很喜欢樱花绽开的方式,也很喜欢樱花凋落的方式。”

“是吗?”

“它们认真绽开,也认真凋落。樱花,因绽开为樱花而完成身为樱花的某种

使命,然后再以樱花的形状离开枝头凋落……” “嗯。 ”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樱花就是樱花。樱花,只能如樱花般开花。也只能如

樱花般飘落。真是的,樱花怎么能那么完美地做樱花呢?” “……” “想到这点,我才认为自己也很想像樱花那般,想当自己……” “……” “你想想看,晴明。” “想是吗?” “其实并非只有樱花。正如樱花能像樱花那般完成自己的任务,梅花不也一 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吗?”

“唔。 ”

“蝴蝶像蝴蝶那般完成了。牛像牛那般完成了。鸬鹚像鸬鹚那般完成了。水,水也像水那般……”

“博雅也像博雅那般……”

“不要提我,晴明。”

“为什么?”

“会让我坐立不安。”

“有什么关系?这可是你先说的,博雅。”

“我先说的?”

“嗯。 ”

“不,或许的确是我先提起这话题,可是……”

“可是什么?”

“还是算了。”

“算了?”

“嗯。再跟你继续讲下去,不知你哪时又会提起咒。到时候,我想,今晚充 满在我心中那美好感觉,恐怕会消失。”

“是吗?”

“话又说回来,晴明……”博雅举起不知何时斟满的酒杯道。

“什么事?”

“最近京城好像发生很多怪事。”

“嗯。 ”

“老是有人拐走或杀死身怀六甲的女子……”

“听说是这样。” “五天前夜晚,不是也有怪贼闯入小野好古(小野好古,八八四—九六八年

,平安时代中期公卿,小野篁之孙。) 公卿府吗?” “嗯,是那起没偷任何物品的窃盗案吧?” “那事也传进你耳里了?” “听说那盗贼,虽闯入好古大人宅邸,却没偷走任何东西就走了?” “是啊。从那以后,好古公卿的健康似乎不好。” “是吗?” “真是的,没想到这世上真有那种怪贼。” “博雅,有关那没偷任何东西的怪贼,你还知道什么更深的详情吗?” “知道,是好古大人直接说给我听的。” “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晴明……”

语毕,博雅开始述说五天前那晚的来龙去脉。

五天前那晚——

熟睡中的小野好古,听到男人声音而醒来。

“起来。”

男人声音如此说。

然而,好古仍不认为那是现实。

“起来吧,好古大人。”

有人摇晃好古肩膀。